聽雨奉上一整套精緻茶具。

    雲慕要了張小桌子，挑選茶具、燒爐、點香。

    氤氳的晨光穿破晨霧，從門口、窗邊灑進來，一室流金。

    碎金般的暖光給她踱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身周彷彿有精靈在跳躍，美得令人失語。

    但那美卻又沒有絲毫侵略性，就像這冉冉升起的茶香，清淡而寧靜。

    老夫人在心裏暗暗點頭。

    很快，一盞茶點好。

    雲慕行完了一整套禮節，將茶奉上。

    動作行雲流水，自然得彷彿天生的貴族。

    老夫人呷了一口。

    “嗯，味道很不錯。”

    等著看雲慕出醜的蘭芝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怎麼可能？

    “好了。”

    老夫人站起身來，對驍靖塵道：“你府裡的事情，我也管不了，茶葉喝了，便散了吧。”

    送老夫人去佛堂後，蘭芝立馬朝驍靖塵走去。

    “侯爺，妾身有事想同侯爺商量。”

    “哎呀。”

    雲慕不動聲色地將驍靖塵別到自己身後去，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蘭芝妹妹不是被侯爺禁足了一月嗎，怎的還在外面閒逛？”

    “是老夫人讓我出來的，姐姐未免管得有些太寬了吧！”

    “首先，老夫人放你出來是因為大婚一時赦免，沒說你能一直在外面蹦躂。然後，我現在纔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管你一個妾室綽綽有餘吧？”

    蘭芝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指著雲慕說不出話來，於是眼淚汪汪地看向驍靖塵。

    她慣常裝柔弱，做這種楚楚可憐的表情更是信手拈來。

    驍靖塵皺了皺眉。

    “既然禁足是母親解的，便不用再繼續禁足了。但是白染說的對，她現在是侯府夫人，你往後說話做事都要仔細些。”

    “我，聽她的？”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難以置通道。

    “你有意見？”

    驍靖塵仿若九幽寒冰的聲音給蘭芝當頭澆了一盆冰水，她打個寒顫，連忙閉了嘴。

    只是眼裏的怨恨和不甘卻怎麼都藏不住。

    “你先回去吧。”

    “可是侯爺，這邊衛牧守府的田大人生辰宴近在眼前，還要敲定賀禮，今年據說還有臨安那邊的貴人來，可馬虎不得。”

    “臨安”二字彷彿挑動了驍靖塵心裏某根看不見的弦，沉沉的黑眸壓下來，身邊一兩丈內的溫度都降低了不少。

    雲慕腳步一頓。

    臨安是大雲都城，京都之地，天子之所。

    驍靖塵對京城這麼大反應做什麼？

    她停頓這麼一瞬，麻煩來了。

    驍靖塵帶著一身戾氣，像老鷹盯獵物一般盯住了雲慕，悠悠道：“既然這樣，此事便由夫人來辦吧。”

    雲慕：“……”

    她方纔還在青靈院替這狗男人打消了他孃的顧慮，轉頭就給她挖坑是吧？

    正要拒絕，蘭芝已經急急開口了。

    “侯爺，姐姐畢竟是剛入府，對各種事情都還不清楚。妾身雖然身份不夠，但畢竟有些經驗，這些苦活累活還是讓妾身來幹吧。”

    雲慕第一次覺得蘭芝嘴裏吐出了句人話。

    沒等她附和，驍靖塵涼涼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她身上：“你方纔不是在母親面前大放厥詞嗎，本侯信你。蘭芝，你找時候將邊衛牧守府的事情告訴白染。”

    “侯爺，妾身……”

    “等等。”

    雲慕擰著眉頭一把拽住驍靖塵的胳膊，在驍靖塵和蘭芝同款震驚的神色中將他拉到了樹邊。

    “幫你做事可沒寫在約法三章裡。”

    驍靖塵盯了自己胳膊上的小手好幾秒，隨後纔回神過來，聲音裏帶上了幾分莫名的不自在。

    “這不是替本侯做事，這是侯府夫人的分內之事。”

    “主子，怎麼了這是？”

    白衡帶著新的糕點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家主子靠在窗邊閉目養神。

    臉上那表情，能將下人嚇退三裡地去。

    雲慕撐著下巴，語氣顯出了幾分漫不經心。

    “驍靖塵想讓我和他一起去邊衛牧守府。”

    邊衛牧守是個要緊的位置，驍靖塵都重視幾分。

    白衡：“屬下記得，如今的邊衛牧守是田致遠，據說老狐狸一隻，不過心裏再多彎彎繞繞的心眼子也比不上主子您，您是擔心驍雲侯有什麼別的打算嗎？”

    “那倒不是，我如今的身份至少明面上是和驍靖塵同一戰線的。”

    “那主子是擔心邊衛牧守那邊有什麼陰謀？”

    “見招拆招，你家主子何時怕過這些？”

    白衡不明白了。

    那自家主子這是在悶悶不樂個啥？

    雲慕一雙能勾魂攝魄的水眸閉了閉。

    她只是單純不想聽驍靖塵的話罷了。

    “算了，這件事先不提，驍靖塵還讓蘭芝跟我說邊衛牧守的事呢，我估計她現在比我還生氣，讓她自己著急去吧。朵朵那邊怎麼樣了？”

    “喏。”

    白衡提著一食盒的糕點放在桌子上，滿臉欣慰道：“小小姐臉上的傷好了不少，這是她特意給主子做的。”

    雲慕掀開蓋子，心情終於有了起色。

    家養小魔王變成了貼心小棉襖，雖然有幾分不明白怎麼回事，不過總歸是件叫人開心的事情。

    “朵朵還問起主子，問您什麼時候回去一趟。”

    一說起這個，雲慕的神色又微微沉了下來。

    要不是驍靖塵和蘭芝，她現在已經在家了。

    現在驍靖塵肯定派了人暗中盯她，若是暴露了朵朵的存在，她的身份也就相當於暴露了，不能輕舉妄動，回去看看倒成了件麻煩事情。

    一見她這臉色，白衡就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當即閉了嘴。

    雲慕邊吃糕點邊說：“你先照顧著點，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是，對了。”

    白衡正準備走，又想起什麼似的，轉過來問：“那蘭芝害主子的事情，咱們就這麼算了？”

    雲慕自然沒打算算了。

    她剝著栗子殼，淡淡問：“讓你調查孫管家的家裏人，查得怎麼樣了？”

    “查到了。孫管家家裏不是什麼富貴人家，格外清貧。平時是靠孫管家在侯府裡作差才總是高人一等的模樣，先前孫管家衝撞了主子您，被驍雲侯趕了出去，他家就此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