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慕有些不解：“就算被驍靖塵趕了出去，孫管家畢竟在侯府做事多年，積蓄定然比一般百姓豐厚許多，沒辦法錦衣玉食也就罷了，一落千丈應該不至於吧。”

    白衡嘆了口氣。

    “孫成喜歡去賭坊玩，從侯府離開後就去得更勤了，那是個無底洞，積蓄就這麼被他揮霍一空。他們一家老小現在吃飯都是問題。”

    “所以他們現在唯一的倚靠就是胭脂。”

    “主子說的沒錯，碧蓮院那邊也會時不時接濟些，勉強不讓他們一家人餓死的水平。”

    白衡忽然壓低了聲音：“屬下還查到一件事。”

    雲慕將剝好的栗子丟進嘴裏，邊吃邊說：“孫成如今如此落魄，其中有蘭芝插一腳的緣故吧？”

    白衡睜大眼睛，滿臉欽佩道：“這都猜到了，不愧是主子！”

    “你仔細說說。”

    “是這樣的……”

    白衡來到雲慕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雲慕“咔吧”一聲，將栗子咬成了兩半，水眸漸漸盈出一抹寒光。

    碧蓮院，後廚。

    胭脂方纔切完菜，又急急忙忙跑去架柴。

    “唉喲，你這笨手笨腳的，可別被蘭夫人給看見了。”

    後廚內除了胭脂之外，倒是還有兩三個下人，不過他們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反而在一邊指指點點起來。

    胭脂抿著下唇，一言不發地完成著他們支使的活計，沒有一絲怨言。

    “看她那樣，一副窮酸樣子。”

    “就是，活該以前她爹還在侯府的時候總是在咱們面前頤指氣使。”

    “哈哈哈。”

    “……”

    有人伸出腿，抱著柴禾的胭脂一個沒注意，連人帶柴禾一起摔了下去。

    廚房內頓時起了一陣鬨笑聲。

    胭脂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手腕蹭破了皮，鮮血流出來，但是她連擦一擦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蘭夫人午後起來都要吃上熱乎的點心，若是趕不上，這個月的月錢又得被扣，回到家便又是一頓毒打。

    “胭脂，蘭夫人找你！”

    胭脂抖了一下，遲疑著說：“可是點心還沒……”

    來人瞪她一眼：“這種小事隨便找個人替一下都不會嗎？趕緊跟我來！”

    胭脂沒辦法，只能匆匆拜託了一個平日裏能多說幾句話的丫鬟，跟著去了。

    屋內。

    一身盛裝的蘭芝慢悠悠地品著茶。

    “知道叫你來是什麼事嗎？”

    胭脂惶恐地搖搖頭。

    “放心，不是什麼大事。你在府裡也待了好些年了吧。”

    “承蒙夫人照顧，有三四年了。”

    “不錯。”

    蘭芝塗得猩紅的指甲點了點，丫鬟小書立馬將一張紙丟到了胭脂面前。

    “這，這是？”

    “往年送到邊衛牧守府去的禮單、女眷上門的禮數以及邊衛牧守府內大人們的身份資訊。你回去謄抄一份帶在身上。”

    胭脂睜大眼睛，不明白將這東西給她是什麼意思。

    蘭芝悠悠道：“今年侯爺想讓白染那個賤人陪同前去給田大人賀壽，方纔寒煙閣的人來過了，說要這些，還要一個經驗豐富的下人去。”

    “這，奴婢雖然在府裡待的時間不短，但準備壽禮這種事，這種事奴婢從來沒資格參與的啊！”

    “所以才叫你去。”

    蘭芝驟然沉了臉。

    “難不成你還指望我會真的給那個賤人配什麼經驗豐富的下人，好讓她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在侯爺面前邀功嗎？”

    小書在一邊幫腔：“蘭夫人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距離生辰宴不過五日，你只要去寒煙閣待上一段時間，閉緊了嘴巴，有你的好處。”

    胭脂顫抖著聲音。

    “若，若白神醫問我相關的事情怎麼辦？”

    “這張紙上的東西看熟了，記下了。足夠你應付白染那個鄉下來的賤女人。”

    蘭芝接過話茬，又忽然彎下腰來，眼神如冰冷的毒蛇。

    “但是你若膽敢在那賤人面前說些不該說的，不僅是你，你家裏的弟弟妹妹、親爹親孃，都要遭殃。明白了？”

    胭脂一張小臉上毫無血色，顫抖著點頭：“知，知道了。”

    蘭芝重新直起身子，往身後的貴妃榻上一靠，懶懶地說：“既然明白了就回去收拾收拾，今日內就去寒煙閣吧。”

    胭脂捏著那張紙出去了。

    屋內，小書還是有些忍不住的擔憂：“夫人，您就不怕這死丫頭將您出賣了？”

    蘭芝冷笑一聲。

    “她不敢。”

    “夫人英明。”

    “而且就算她真的膽大包天，不顧親人性命也要出賣我，一個卑微婢女的話，誰又會相信呢？等到邊衛牧守府的生辰宴後，我看侯爺還留不留得下那賤人！”

    小書連連拍馬屁，又道：“可是夫人您不是將相關情況寫在那張紙上了嗎？”

    “那上面的東西半真半假，若要全信，那賤人定然栽大跟頭。我讓那賤婢重新謄抄一份，就算到時候被發現，此事跟我也沒有絲毫關係。”

    “不愧是夫人，這次寒煙閣那位的好日子可就真的到頭了。”

    “哼。”

    蘭芝冷哼一聲，滿臉陰狠怨毒。

    “非要同我鬥，這次便讓你喫喫教訓！”

    與此同時，胭脂已經來到了寒煙閣。

    雲慕見了她。

    和上次相比，這丫頭身上倒是憑空多了不少傷口。

    胭脂咬牙：“蘭夫人叫奴婢來給夫人幫忙。”

    雲慕點點下巴，卻沒有第一時間問她和生辰宴有關的事情，召來聽雨道：“給她安排好住處，先照顧著。”

    胭脂震驚地看向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生辰宴還有幾日，不著急。”

    雲慕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令人安心的寧靜。

    “你先歇著，有什麼事跟聽雨說就行。好了，下去吧。”

    胭脂一臉茫然地被聽雨帶走。

    白衡從暗處走出來，滿臉驚歎：“主子，咱們去那碧蓮院一傳話，那蘭芝還真的將胭脂派來了。”

    雲慕捧了本醫書看著，漫不經心道：“蘭芝只是想找個背鍋的替罪羊，這個人還要有把柄在她手上，好掌握。胭脂是最好的人選。”

    “真壞啊，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