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更久以前。”

    “認錯人了。”

    阿勒珈一條濃眉高高挑起，滿臉不相信：“我的記憶一般不會出問題，除非你還有些別的兄弟姐妹在西域……”

    “王子殿下。”

    雲慕打斷了他的話：“別對我的人太感興趣，跟你沒那麼熟。柚子，你先下去吧。”

    柚子向她投來了感激的目光，回到了屋裏。

    阿勒珈的目光跟了一段，似乎在沉思著什麼，等到人不見了的時候，他才悠悠道：“希望未來我們可以熟到能閒聊幾句。”

    “那您得先改改這目中無人的毛病才行，還喝不喝？”

    “當然！”

    阿勒珈倒了一大海碗，一飲而盡。

    雲慕拎了剩下的半瓶，一口一口喝著。

    “我有個問題。”

    “嘖，你們中原人真是無利不起早，算了，喝了你的酒，問吧。”

    “真正的石寒去哪了？”

    阿勒珈雙腿一搭，隨口道：“死了，這小子在關外做生意，倒是有幾分本事，有不少人跟著他。臨死的時候給我講了那麼個故事，叫我來替他報恩。”

    雲慕：“為什麼是你？”

    “我父王沒想取我性命，但我那個愚蠢的大哥可不這麼想，我被追殺的時候受了他一些周旋和收留之恩。”

    “怎麼死的。”

    阿勒珈笑了笑，他臉上的笑容張狂恣意，又帶了幾分毫不掩飾的譏諷：“夫人，天下之大，不是所有地方都像靖北城這般安然的。死在關外不需要什麼理由，一個小小的失誤，一點擦肩而過的摩擦，都有可能要命，死了再正常不過了，連理都沒地方說去。”

    他明明是個高高在上的王子，說起這些事情卻好像已經見習慣了似的。

    阿勒珈站起身來。

    “走了。”

    這人話音剛落，步子已經出了院門。

    雲慕招招手。

    源影走了上來道：“他說的和屬下們在關外查到的基本相符，可信度很高。您還是有不放心的地方嗎？”

    她撐著下巴，齊整的眉稍稍往中間攏了起來，露出了思慮模樣。

    “西涼國的二王子，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活得好好的，還能一路來到靖北城，讓驍靖塵給他在侯府裡騰個地方出來住，你覺得他會天真單純到對我們毫無保留？我還不如信驍靖塵腦子壞了。”

    她頓了頓，緩了語氣道：“不過目前這個情況，阿勒珈沒必要騙我，說出口的那些應該是真的，我暫時不擔心，我放心不下的是關外的情況……不對啊。”

    雲慕忽然坐直了身子。

    源影見她突然變臉，嘴角面具一般的笑容淡了些，打算洗耳恭聽。

    “我又不是驍靖塵，我操這些心做什麼？”

    源影：“……”

    他極聰明，很快聽明白了雲慕這句話並不是拿來問別人的，於是從善如流地閉口不言。

    鵲醫門跟九幡院有宿仇，這些年來，雙方一個主攻毒，一個主攻醫，血仇是越結越深，到如今勢同水火已經不足以形容其中關係了。

    雲慕向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刨你祖墳”的那種人，因此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對九幡院的追查。

    但是查到現在這個地步，事情已經扯到了國家之間的層面了，比她一開始所想還要複雜得多。

    再說了。

    西域的形勢到底是不是跟九幡院有關係還不確定，萬一最後沒關係，她一腳踩進去容易，想要脫身出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若只有她一人也還好，前世滿世界跑，仇人滿天下也沒怕過。

    但現在不是了。

    源影沒說話，但他心裏明白雲慕遲疑的是什麼。

    不過他並不擔心。

    雲慕琢磨了一會兒，將壺裏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完，一拍大腿道：“算了，想那麼多，查就查了，出事了再說。源影，你手下現在在靖北城附近的是哪支分舵？”

    “朔風。”

    “唔，南宮那丫頭啊……也好，調去關外吧。”

    源影皺了下眉頭。

    “屬下並不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若朔風離開靖北城，您的安危就無法保證。”

    “不是還有鵲醫門的暗樁嗎，不用擔心。”

    “鵲醫門中人不以身手見長，且因為過分注重醫道，門人大多純良，解毒有餘，對付九幡院的殺手恐怕會捉襟見肘。”

    雲慕“嘖”了一聲。

    也就源影能把“頭腦簡單四肢也不發達”這種話說得如此春風化雨了。

    她說：“白衡會跟在我身邊，而且我這次是跟驍靖塵一起去潯陽，暫時把住這棵大樹，沒那麼多危險。”

    “那屬下和您同去。”

    “你剛纔也說靖北城內的鵲醫門人需要人照應，還有云朵和小天，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源影雖然還是心有擔心，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同樣的決定，雲慕不會下達第三遍。

    他低下頭去：“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