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奴即將開門走出去時，林曦突然開口喚了她一聲：“殷驪珠。”

    月奴背影一僵，步子明顯頓了一下。

    零零一就算知道她是借屍還魂的，可又是如何猜中她的真實身份的？

    她明明什麼破綻都沒露出來。

    不對，她很可能是在詐她！

    殷驪珠故作疑惑地轉過身來，遲疑著：“你在叫我嗎？”

    林曦走上前，“殷驪珠，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

    殷驪珠模仿著月奴怯弱的語氣，一臉無辜茫然。

    心下卻是一陣慌亂，零零一為何如此篤定？

    林曦當然篤定了。

    殷驪珠自以為背對著她，所以一轉過身表情就毫無遮掩。

    殊不知她的精神力時刻都盯著她，沒有錯過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

    她背對著自己時，一張臉陡然從柔弱小白兔，切換成了陰狠的毒蛇。

    既視感不要太強烈。

    林曦瞬間就想到了殷驪珠臨死前的那副表情。

    便想試探她一下。

    結果……還真是令她“驚喜”呢。

    殷驪珠心裏也陷入了巨大的懷疑中。

    那天晚上，她本是在等國師來商量事情的，所以將丫鬟都遣了出去。

    沒想到沒等來國師，倒是先等來了林曦。

    她被林曦抓走又殺掉的事，府裡沒有一個人知道。

    零零一先是猜中她借屍還魂，然後又說她陰魂不散。

    這說明什麼，說明她早就知道自己死了，所以才能如此準確地道破自己的身份！

    零零一又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林曦告訴她了？

    盯著零零一那雙看似清澈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眸，再想到她和林曦一樣會攝魂的手段，殷驪珠腦海中彷彿劈過一道閃電。

    一個驚人的猜測浮現出來。

    眼前的零零一，就是林曦！

    她們是同一個人！

    林曦強行給殷驪珠種下羅剎蠱。

    殷驪珠臉色大變：“你給我吃下了什麼？”

    林曦：“你應該很清楚纔對，這可是你以前控制玄鷹教中人的手段。”

    殷驪珠也不裝了，“羅剎蠱？”

    林曦：“準確來說，是改良版的羅剎蠱，發作起來時，比原先的羅剎蠱更令人痛苦十倍百倍。我養出來之後還沒給人用過，你是第一個。”

    殺了殷驪珠這具肉身容易，但若是她又借屍還魂了呢？

    到時再想找出她來可就不容易了。

    所以得先將她控制住，讓她無法逃離。

    說話間，殷驪珠體內的羅剎蠱已然發作，她疼得五臟俱焚，連靈魂都在顫抖。

    她想退出去，讓月奴來代替自己承受這股痛苦。

    但月奴也不是傻的，硬是縮在腦海的一角不出去。

    林曦冷眼看著殷驪珠慘叫，等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從指尖逼出一滴鮮血，射進她嘴裏，將她體內的羅剎蠱安撫下來。

    殷驪珠癱在地上，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打撈上來的一樣。

    她閉著眼睛，不去看林曦，免得眼中的恨意傾瀉了出去。

    林曦居高臨下看著她：“你應該不想再死一次吧？”

    殷驪珠忍下心中滔天的恨意，爬起來跪好：“求您別殺我，以後我但憑您驅使。”

    林曦可不信她的鬼話，但眼下她的確殺不得。

    “走吧，跟我去見皇帝。”

    林曦帶著殷驪珠來到正殿，正好碰到瑞王帶著王憫出來。

    雙方打了個照面。

    瑞王是來求皇帝幫忙找側妃龐氏的。

    前些日子龐氏忽然失蹤了，他派人到處找了，甚至還到暗場裡去下了懸賞令，但始終沒有訊息。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龐氏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本來早就想來求皇帝幫忙，結果暗場的事爆發了，皇帝正在氣頭上，他也不好拿一個側妃的事來煩他。

    緊跟著皇后又中了毒，時日無多。

    他更不敢來打擾皇帝了。

    直到今天，聽說皇后已經解了毒，沒有危險了，這才進了宮。

    還把兒子帶上了，指望大哥看在侄子的份上，能派人幫自己找一找。

    皇帝答應了。

    但瑞王心情依然沉重。

    這麼多天過去了，龐氏怕是凶多吉少。

    雙方互相打了招呼見了禮，錯身而過時，跟在父王身邊的王憫忽然瞥見，月奴朝自己做了個手勢。

    那個手勢是母妃和自己約定的暗號，唯有她們母子二人知曉！

    這個小丫頭怎麼會知道？

    王憫沒有聲張，決定回頭來找這個小丫頭問個清楚。

    “神醫，可審出下毒之人了？”皇帝見零零一進來，擱下手中的筆問。

    看見她身後的月奴時，有些詫異。

    林曦點頭，“審出來了，下毒之人，就是她。”朝月奴一指。

    皇帝：“怎麼會是月奴？”

    他不是不相信神醫，而是這太匪夷所思了。

    林曦掃了殷驪珠一眼，“有人給了她一包藥粉，讓她將藥粉摻雜在點心裏，送到皇后面前。

    “那藥粉是無毒的，所以沒被檢查出來。等到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幕後之人又給了她毒引，讓她下在了皇后平時所用的香裡。

    “毒引隨著香菸揮發，被皇后吸收，她體內原本無毒的藥粉被毒引催發，瞬間轉化為劇毒。”

    殷驪珠：“……”

    林曦竟猜得分毫不差！

    皇帝冰冷駭人的目光掃射過來。

    殷驪珠噗通一聲跪下，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簌簌落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曹叔叔說那個是糖粉，用來做點心很好吃，要是知道那個是毒，我肯定不會放進點心裏……”

    曹叔叔？曹榮！

    原來幕後之人是他！

    皇帝拳頭攥得咔咔作響。

    不管月奴知不知道，她給安娘下毒是事實，她絕不無辜！

    現在想想，當初曹榮將她推出來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她是曹榮故意安排到他和安娘身邊的一顆棋子。

    她們就不該將她帶進宮。

    偏偏，她長得跟他和安娘那般像，很可能是她們的女兒。

    皇帝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置月奴。

    就在這時，姜海進來稟報：“陛下，裴大人求見。”

    林曦順勢提出了告退，領著月奴離開了。

    皇帝也只得暫時延後對月奴的處置，召見了裴行簡。

    “陛下，臣在提審暗場中的一名犯人時，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裴行簡身為刑部尚書，什麼稀奇古怪跌破下限的事沒見過，能被他稱為“了不得”的事，那是真的很匪夷所思了。

    皇帝來了興趣：“哦，何事啊？”

    裴行簡：“那犯人名為老鬼，開了間易容鋪子，給人刺青、點痣，甚至是修臉整容！他招供說曾經給一個小女孩動過臉，是照著這張相片整的。”

    說著遞上了一張相片。

    皇帝拿過來一看，相片上的人赫然是曦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