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醒過來了。

    在床上躺了太多天，她感覺骨頭都生鏽了。

    “行之，扶我起來走走。”

    “先用些粥。”

    皇帝從白芷手裏接過一碗清粥，一勺一勺餵給皇后吃。

    皇后很不適應這種吃飯都要假手於人的感覺，奈何她的胳膊軟得跟麪條似的，使不上勁兒。

    只好接受了皇帝的投喂。

    喂完一碗粥，皇帝又抱皇后去浴室洗了個澡。

    等皇后肚子也抱了，身上也弄得清清爽爽之後，皇帝這才半摟半抱著她去了院子裡。

    今日天氣很好，午後的陽光溫暖且溫柔。

    皇后多日不見光，甫一來到外面，就有些貪婪地仰起了臉，盡情接受著陽光的撫摸。

    “桂花開了，我聞到了桂花的香氣。”皇后深吸了口摻雜著桂花香的空氣。

    皇帝：“嗯，殿外的那兩棵丹桂開了。”

    皇后要去看，皇帝便扶著她慢慢走到了殿外。

    門口一左一右矗立著兩棵頗有年頭的桂花樹，樹身已有碗口粗。

    一簇簇深紅色的桂花藏在濃密的枝葉間，花型不起眼，花香卻存在感十足。

    香氣撲鼻，一陣陣襲來。

    夫妻倆在樹下走動著，皇后說起：“昏迷的時候我隱約能聽見外面的動靜，御醫都對我的毒束手無策，後來我的毒怎麼又解了？”

    皇帝：“零神醫及時趕到了。”

    旋即將她中毒解毒的始末細細說與她聽。

    其中，自然少不了審問宮人這一段。

    “零神醫揪出了給你下毒的人。”

    皇后：“是誰？”

    皇帝：“月奴。”

    皇后震驚，“怎麼會是這孩子？會不會是弄錯了？”

    皇帝：“沒有弄錯，安娘，月奴自己也承認了，曹讓暗中給了她一包藥粉，她藉着做點心的機會將藥粉加在了裡頭。

    “藥粉是無毒的，但卻在你體內不斷積累，之後月奴又將毒引下在了你的香中，毒引被你吸入。

    “藥粉和毒引都是無毒的，所以沒人察覺，但是二者結合在一起，便會轉化成劇毒，也就是你中的紅顏枯。”

    皇后聽得咋舌，“我竟不知世間還有這種毒藥。那月奴呢？你是如何處置她的？”

    皇帝：“一開始我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她，畢竟她長得和我們那樣像，說不得就是我們的女兒呢。

    “恰好這時裴行簡求見我，說是提審暗場的犯人時，審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皇后有些迷糊了，“這和月奴的事有什麼關係？”

    皇帝：“安娘，這正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裴行簡審問的那名犯人叫老鬼，他在暗場裡開了間易容鋪子，給人刺青、點痣、易容，他甚至還能給人換臉。”

    皇后：“換臉？怎麼個換法？”

    皇帝拿出一張相片，“老鬼說，曾經有人送了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去他那兒，讓他給小姑娘換一張臉，換成相片上的人。”

    皇后看著相片上的曦寶，理清了是怎麼回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小姑娘不會就是——”

    皇帝朝她肯定地點了點頭，“正是月奴。”

    皇后：“這麼說來，月奴原本和我們長得並不像，是曹讓故意讓老鬼給她換了張臉，把她變成了第二個曦寶，然後故意來迷惑我們。”

    皇帝點頭，“正是如此，所以月奴根本不是我們的女兒。”

    皇后：“其實我心裏早有預感，我對著月奴，和對著曦寶時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皇帝：“曹讓繞了這麼大個圈子，搞出這麼場大戲，就是讓我們無法透過容貌來確認誰纔是我們的女兒。

    “殊不知他弄巧成拙了，他這樣一搞，反而從側面證實了曦寶的身份。”

    皇后沉吟了會兒，皺眉：“不對，秋狩那天曹讓擄走婉婉，將月奴推到了我們面前，但並不代表他就是幕後之人。

    “你不是派人到懸崖底下搜查，發現曹讓和他那群手下已經死了嗎？一個不少全都被人殺了。

    “他若是幕後之人，那又是誰殺了他？”

    皇帝：“安娘說得不錯，魏國被滅後，曹讓就成了喪家之犬，東躲西藏，根本不敢露面，他如何會對咱們家的事那麼清楚？

    “他背後肯定有人，而那個人，纔是一切陰謀的罪魁禍首，曹讓只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

    只是那個人到底是誰？

    夫妻倆各自思索著，一時沉默了下來。

    皇后問：“零神醫呢？她救了我的命，我該當麵感謝她纔是。”

    皇帝：“神醫已經離開了，將月奴也帶走了，說是身邊缺了個藥奴。

    “我正不知該如何處置她——雖說她並不知道給你下的藥粉是毒藥，但她給你下了毒是事實，我是絕不會再留她在宮裏的，便同意零神醫將她帶走了。”

    皇后“嗯”了聲，“走了也好，免得再被幕後之人利用。”

    這一次是她，下一次中招的若是三個孩子，甚至是陛下呢？

    “娘！”

    “母后。”

    小公主和小太子跑了過來。

    前者一把抱住皇后的腿，跟她貼貼蹭蹭。

    小太子卻是規規矩矩站好，給父皇母后行了禮。

    皇后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子，來到了涼亭裡。

    亭子邊有假山，假山旁種了一排楓樹。

    樹葉被秋意染透了，紅紅火火。

    映照在清澈的水池裏，像是一幅畫。

    絢麗的錦鯉游過來，打皺了池麵，這幅畫更顯得生動盎然了。

    亭中，母慈子孝的畫面並沒有維持多久，小公主屁股上就捱了母上大人一巴掌。

    “坐好，扭來扭去的，像什麼樣。”

    小公主：“哦。”

    皇后：“怎麼不見曦寶？可是回去上學了？”

    小公主搶著答：“娘，曦寶生病了，得了水痘，玉娘姐姐帶她走了，說是怕把病傳給我們。”

    皇后心頭一緊，“曦寶怎會得了水痘？現在如何了？”

    小公主：“娘你別擔心，早上我收到了姐姐的信，她說她的病已經好啦，臉上一點印子也沒留下。

    “她還說玉娘姐姐研究出了一種專門治水痘和天花的方法呢，叫……”

    她一時忘了那個方法叫什麼，說不上來。

    旁邊同樣看過信的小太子接話道：“叫牛痘接種法。”

    小公主：“沒錯，就是叫這個。”

    皇帝大喜，“婉婉，曦寶當真這麼說？你快把她的信給爹爹看看。”

    天花啊！那可是古往今來令無數人談之色變的傳染病！

    林玉娘竟然研究出了治療方法？

    若是真的，那大雍的百姓就再也不用怕天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