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知道是誰給皇后娘娘下的毒嗎？”

    林曦也沒有繞彎子，直接開口問。

    皇帝周身霎時爆發出駭人的氣勢，“這些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那下毒之人揪出來！敢給安娘下毒，我定要——”

    意識到兩個孩子還在跟前，皇帝將後面的狠話嚥了下去。

    等將兩個孩子哄走，他問：“您有法子將那人揪出來？”

    其實早在安娘毒發時，他就命人搜查下毒之人了，想拿到解藥救安娘。

    但他將行宮上上下下幾千人都審訊了個遍，也沒能找到那人。

    甚至不知道那人是如何給安娘下毒的。

    這不禁讓他不寒而慄。

    下毒之人手段何等高明，竟是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若是下次他繼續動手呢？

    下一次，他的目標，或許就是自己和兩個孩子了。

    這是他絕不允許發生的。

    如今安孃的毒已解，他是時候全力將下毒之人揪出來了。

    否則他睡覺都不安穩。

    林曦點點頭，“紅顏枯是一種複合毒，所謂複合毒，就是由兩種及以上的毒組成，各自都沒有毒，但組合在一起，就會變成劇毒。”

    皇帝：“難怪我搜遍了整個行宮，也沒有找到毒藥的來源。”

    林曦：“複合毒的優點是隱蔽，不引人注意，且一旦發作就十分劇烈，很難解除，但缺點是需要多次下毒，一次兩次根本沒用。

    “由此可見，皇后從中毒到毒發，絕不是一兩天的事，至少得需要七天。

    “而能夠連續這麼多天給皇后下毒的，要麼是御膳房的人，要麼是她身邊的親近之人。”

    皇帝聞言，手上青筋暴起，直接將椅子扶手給捏得粉碎。

    可見心中怒火之盛。

    殿內侍立的宮人內侍紛紛跪了下來，大氣也不敢出。

    林曦卻是神色自若，不驚不懼，“還請陛下讓人將御膳房以及娘娘宮中侍奉的人帶過來，我挨個審問一番。”

    皇帝掃了姜海一眼，“還愣著幹什麼？沒聽見零神醫的話？”

    姜海從地上爬起來，“是，是，老奴這就去。”

    心裏不禁為御膳房和上陽殿的下人默哀了兩秒。

    先前皇上已經審訊過她們好幾遍了，現在零神醫又要再來一遍。

    希望她們能承受得住吧。

    審訊，可不光光只是動動嘴皮子，還有可能動刑！

    可惜姜海想岔了，林曦的審問，當真只是動動嘴皮子。

    動刑犯不著。

    林曦要了一間空屋子，屋內一個旁人也沒有，挨個讓外面的人進來。

    每個人只進去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出來了。

    林曦一個眼神掃過去，被審問的人就會被催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速度自然就快了。

    然而這些人都審問完了，依然沒找出下毒之人。

    皇后毒發後，皇帝就封鎖了行宮，宮中之人只准進不準出，所以下毒之人應該還在宮中才對。

    怎麼會找不到呢？

    林曦想了想，又找皇帝要來了《皇后起居注》。

    皇帝、皇后身邊都有專門記錄她們生活起居的史官。

    每日何時起床、吃了什麼、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何時入睡……這些全都記錄在冊。

    林曦翻了一遍，注意到了一件事。

    月奴幾乎每天都會給皇后送她親手做的點心。

    先前她在宮裏還遇見過一次。

    於是林曦吩咐：“將月奴帶來，我有話問她。”

    沒多久，月奴被帶了過來。

    看見她，林曦心裏不禁升起了一股詭異的違和感。

    原先，月奴只是臉和她長得像。

    而現在，在宮裏養得日漸圓潤白嫩的月奴，不止臉，就連身形，甚至神態都和自己很像。

    “見，見過神醫。”

    一開口，月奴又露出了怯生生的神態。

    林曦與她對視，精神力發動，開口問：“月奴，你為何要每天給皇后娘娘送點心？”

    月奴：“皇后娘娘對我很好，我想報答她，可是我也做不了什麼，只能做一些點心送給娘娘。”

    林曦：“你可在點心裏下了毒？”

    月奴：“沒有，我怎麼會在點心裏下毒？”

    林曦又換了個問法：“你做點心時，除了做點心的材料之外，可還往裏加了別的什麼東西？”

    月奴：“我加了蜂蜜，還有——”

    就在她要說出來時，腦海裏的殷驪珠驟然佔據了身體的控制權。

    順著說下去：“牛乳，聽御膳房的牛嬤嬤說，加了牛乳之後，糕點會透著一股奶香味，吃起來更加鬆軟香甜。”

    林曦沒有錯過月奴剛纔那短暫的停頓，探究地看著她。

    然而眼前的小女孩眼睛一眨不眨，眼神依然是空洞無神的。

    並不像是脫離了控制的神情。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她是演的。

    若果真如此的話，那這個小女孩就太妖孽了。

    乞生道長時常說她和藺無殤妖孽，那是因為她倆一個是穿越的，一個是重生的。

    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

    並非真正的小孩。

    然而眼前的月奴呢？

    難不成，她也是重生或者穿越的？

    這也不是沒可能。

    她和藺無殤能重生穿越，別人為什麼不行？

    林曦突然手執一柄匕首朝月奴刺了過去。

    月奴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恐害怕的表情。

    好似真的是一具傀儡。

    然而林曦精神力時刻注意著她，那一瞬間，她發現月奴的肌肉繃緊了，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心跳也快了好幾拍。

    再高明的演技都會有破綻，因為人控制不了身體的本能。

    比如劇烈運動過後，身體就是會流汗，心跳就是會加快，血液流速也會變快。

    這些，是能控制得了的嗎？

    顯然不能。

    月奴身體的下意識反應，暴露了她自己。

    她果然不簡單。

    林曦又用各種問題轟炸了她一番。

    “Howareyou?”

    “舉頭望明月，下一句是什麼？”

    “你上輩子死在了哪一年？”

    ……

    根據月奴的微表情和本能反應，林曦排除了她是穿越人士的可能。

    但她似乎也不是重生的。

    反而像是……

    怎麼說呢，像是一個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佔據了小孩的身體。

    林曦腦海裏靈光一閃，“你是借屍還魂？！”

    殷驪珠：“！”

    她明明偽裝得很好，這人到底是怎麼看穿她的？

    可就算知道自己暴露了，她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裝下去。

    依舊一副傀儡的口吻：“不是。”

    林曦勾唇，她的瞳孔和呼吸可不是這麼說的。

    “好了，我問完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