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請乞生道長為月奴摸骨相面。

    事先她已經檢查過，月奴臉上並沒有易容的痕跡。

    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月奴沒有易容，她的確就長這樣，天生跟自己和行之十足相像。

    另一種可能則是，她易容了，但手法很高明，高明到連宮中的太醫都看不出來。

    所以，她只能請乞生道長來看看，她的骨相和皮相，是否一致。

    可惜，她再一次失望了。

    乞生道長：“回稟娘娘，小孩子骨相還未定型，面相也在不斷髮生改變，所以貧道摸不準。

    “唯有等她及笄成年後，貧道才能根據她的骨相確定她的面相。”

    月奴現在才六歲，等她及笄，得足足等上九年。

    她如何等得了那麼久？

    月奴不太明白皇后娘娘是在幹什麼。

    但藏在她身體裡的殷驪珠可太明白了。

    她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蠱惑：“你難道沒發現自己和皇后皇帝長得很像？”

    月奴在心裏說：“你，你什麼意思？”

    殷驪珠：“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爹孃是誰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的爹孃就是皇帝皇后，你纔是公主，真正的公主。

    “那個鳳陽公主只不過是個假貨，是有人在你出生時故意將你們調換了的，你本該錦衣玉食地長大，享受父母的寵愛，可是鳳陽公主卻頂替了你，享受了本該屬於你的人生。”

    月奴：“真，真的嗎？”

    殷驪珠：“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麼？現在我和你共用一具身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我是這個世上最不可能騙你害你的人。”

    月奴信了，“那個人是誰？”

    殷驪珠：“西陵。”

    月奴：“可是，曦寶也和皇上皇后長得像，難道她也是公主？”

    殷驪珠：“她也是個假貨，她是西陵故意找來迷惑皇帝的。

    “你想啊，本來憑著你的長相，皇帝一見到你就會知道你是他的女兒，可是林曦搶先出現在了皇帝面前。

    “你再出現，皇帝就會懷疑你的身份，就無法確認到底誰纔是他真正的女兒，你也就沒法恢復真正的公主身份。”

    月奴：“我要怎麼才能恢復身份？”

    恢復了身份，她就有爹孃了，爹孃是不是就會像疼愛婉婉那樣疼愛她了？

    殷驪珠：“只要你照我說的做，就能光明正大地恢復身份，成為真正的公主。”

    月奴：“好，我聽你的。”

    殷驪珠：“首先，你要經常做吃的送給皇后，讓她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這樣你才能將鳳陽公主比下去……”

    是夜。

    林曦來到了暗香樓。

    樓里正在舉辦拍賣會。

    林曦易容成另一副精緻可愛的模樣，穿上輕薄得透明的紗衣，走進籠子裡。

    臺上，拍賣師道：“接下來是第十五號拍品。”

    隨著他的話音，拍賣臺底下傳來一陣機關運轉的聲音，裝著林曦的籠子升上了臺，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淡淡掃了一圈。

    周圍坐著一排排戴著面具的人，有狼、獅子、老虎、野豬、惡鬼……

    他們的面容隱藏在兇惡猙獰的面具之下，但瘋狂變態的聲音，卻肆無忌憚地傳遞了出來。

    “這小東西真水靈，哭起來肯定很好玩。”

    “真嫩啊，我已經迫不及待想把她帶走了。”

    “快報價啊，爺不差錢！”

    拍賣師：“十五號拍品底價一百兩，每次出價不得少於五十兩，諸位可以出價了。”

    “二百兩！”

    “五百兩！”

    “一千兩！”

    ……

    林曦坐在籠子裡，不哭也不鬧，靜靜地看著。

    最後，一個戴蟒蛇面具的男人以五千兩的高價力壓眾人，拍下了十五號拍品。

    蟒蛇男來到後臺，一手交錢一手拿貨，將林曦帶走了。

    從暗場出來後，蟒蛇男就點了林曦的啞穴，讓她暫時說不出話來。

    而後拿出一個袋子，將她裝了進去，拎著她一路疾行。

    林曦摸了摸袋子，滑滑的，非麻非絲，透著一股淡淡的腥氣，似是用某種動物的皮製成。

    她放出精神力，發現暗香樓的人，以及可以追蹤氣味的尋香蜂竟然都沒跟上來。

    準確來說，是跟丟了。

    看來這不知何種材料製成的袋子有隔絕氣味的功效，所以她身上的千里香沒能散發出去，尋香蜂無法追蹤到。

    這讓她愈發肯定，之前被人買走失蹤的阿毛，恐怕也是落在了這人手上。

    蟒蛇男一路穿街過巷，來到了一座宅邸的後門，有規律地扣了幾下門環。

    裡頭一個小廝給他開了門，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這纔將人讓進來。

    林曦的視野被袋子擋住了，精神力卻不受阻礙，將整個宅子都掃描了一遍。

    這宅子規模不小，房屋少說有七八十間，一般人可住不起。

    前面的大門上方掛著牌匾，上書“賀府”兩個漆金大字。

    賀府？這宅子的主人姓賀？

    不會就是那個賀少傅吧？

    “老太爺，來新貨了。”

    小廝領著蟒蛇男來到一處奢華寬敞的院子，蟒蛇男走進去，將袋子裡的林曦放了出來。

    林曦抬頭一看，屋子裏佈置得一片奢靡，跟盤絲洞似的。

    輕紗幔帳，香氣甜膩。

    正中間一張大床，床上坐著個披頭散髮，雞皮鶴髮的老男人，正在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胸前的衣襟大敞著，露出一大片佈滿褶子的胸膛。

    床對面有一方冒著熱氣的白玉池子。

    池子裡血色瀰漫，一具小小的赤-裸的屍體漂浮在水面上。

    身上佈滿凌虐的痕跡。

    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裂開了，鮮血不斷滲出。

    林曦眸中霎時迸射出一股寒光。

    這個孩子，正是之前失蹤的阿毛。

    她竟然死了。

    被這個老東西玩死了。

    “來，到爺爺這裏來，爺爺給你吃好吃的。”

    老太爺衝林曦招手，一雙渾濁又淫-邪的眼睛盯著她，目光像癩蛤蟆的舌頭一樣從她身上一寸寸舔過。

    似在考慮從哪裏下嘴。

    林曦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朝他一步步走過去。

    老太爺笑了，笑得興奮極了，“真是乖孩子，爺爺就喜歡乖孩子，快過來。”

    渾然沒想過，林曦一個孩子，為何在看見池子裡的屍體後，一點也不害怕。

    倒是蟒蛇男，盯著林曦的背影，右眼皮子重重跳了幾下。

    右眼跳什麼來著？

    財，還是災？

    他應該是想多了吧，那就是一個小女孩，還沒他大腿高，能有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