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宮時，天還沒亮。

    小公主還睡著，只是換了個睡姿，從青蛙變成了烏龜。

    床邊守夜的小宮女在催眠的狀態下也睡得很沉。

    林曦回到床上，又睡了一覺。

    等到再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了。

    皇帝都已經下朝了。

    一家人坐在桌邊吃早飯。

    皇帝天不亮就起來上早朝，那會兒估計也就三四點，上了幾個小時的早朝，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一連吃了半籠小籠包，一根大油條，一盤蝦餃，又灌下去了一碗清粥，肚子裡這才舒坦了。

    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

    給老婆夾了一隻蝦餃，給三個孩子各剝了一顆雞蛋。

    小公主只吃蛋黃，小太子只吃蛋白。

    倆人剩下的部分，皇帝一點也不嫌棄，三兩口就幫著解決了。

    他又看向曦寶。

    林曦不挑食，將一整顆雞蛋都吃了。

    吃東西時白嫩的臉頰鼓鼓的，可愛極了。

    皇帝隔著桌子，長臂一伸，摸了摸她的腦袋。

    飯後，一家人坐在一塊兒聊天消食。

    皇帝說起早朝上的事。

    “早上賀少傅連同禮部侍郎、御史大夫幾人上奏，說我們在行宮裏待得太久了，該回京了，再待下去不合禮數……”

    小公主：“爹，我不回去！京城沒有這裏好玩，也沒有這麼多好吃的，回去了我就不能再和姐姐一塊兒上學了。”

    她撲到皇帝面前，直接坐在他腳上，抱著他的腿撒嬌。

    “爹，我們不回去好不好？我想一直待在這裏。”

    覺得自己一個人的分量不夠，又拉上了小太子。

    “壽兒，你肯定也不想回去的，對吧？”

    小太子在這一點上倒是和姐姐站在同一陣營，“嗯，我還有好多書沒看，不看完，不回去。”

    小公主又看向皇后，一雙圓溜溜的貓兒眼水潤潤地望著她，聲音又黏又甜：“娘……”

    皇后：“婉婉，你先從你爹腳上下來。”

    都快七歲了，動不動就抱著她爹的腿撒嬌，叫外人看了去，成什麼樣子？

    小公主不情不願地起身了，挪到林曦身邊，抓住她的手。

    小臉一派堅定，一副別想把我和姐姐分開的樣子。

    皇帝和皇后看著兩人這黏糊糊的樣兒，心情頗為複雜。

    也不知道等以後兩人的身世真相大白時，她們還能否這樣天下第一好。

    壓下心中的隱憂，皇后說回眼下的事。

    “咱們出來得的確太久了，說是來避暑的，結果現在都快到中秋了，中秋宮宴總不好在行宮舉辦。”

    皇帝嘆息一聲：“沛州氣候比京城好多了，水土也養人，來了這邊，我出恭——”都更順暢了。

    皇后斜過來一眼，成功讓皇帝將後半句憋了回去。

    他訕訕改口：“我都感覺自己年輕了許多，安娘你說呢？”

    皇后沒搭理他這一茬，沉吟了下，忽然語出驚人：“行之，你想遷都嗎？”

    “遷都？”皇帝心頭一震，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妙。

    他起身盤算著遷都的好處：“天下三十六州，沛州位於正中央，又有平江與各州相連，可以說不管去到哪一州，都很便宜。

    “若是遷了都，政令的傳達也能更加迅速便捷。

    “二來，沛州文風鼎盛，經濟繁榮，乃是天下經濟命脈匯聚之所，但也更能滋生出貪官汙吏。

    “若是能遷都過來，這裏就成了天子腳下，量那些人也不敢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貪贓枉法了。”

    皇后補充道：“這裏還有一座凌霄學院，雖然建立時間還短，但以它的實力和底蘊，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源源不斷走出許多人才。

    “遷都之後，陛下就能近水樓臺先得月，讓他們來朝中效力。”

    皇帝一搗拳，“沒錯！”

    “安娘，我這就去和右相他們商議此事，若是能成，咱們就不用回去了。”

    說著就大步離開了。

    出來時差點撞到人。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月奴。

    “月奴，你怎麼來了？”

    皇帝扶住這孩子，問了一句。

    月奴捏著衣角，怯生生道：“我，我做了些點心，想來送給陛下和娘娘。”

    皇帝點點頭，“去吧，皇后就在裡面。”

    月奴進了殿，有些笨拙地要跪下行禮。

    皇后忙將她扶了起來，“不是說過見了我不必行禮嗎？”

    這孩子頂著一張和曦寶那麼像的臉，她如何忍心看她跪拜自己？

    小公主正和林曦嘰嘰咕咕說話呢，見了月奴，不太歡迎道：“你來幹什麼？”

    雖然這個月奴和姐姐長得很像，但她就是不喜歡她。

    月奴身子一抖，往皇后身邊靠了靠，“我，我做了些點心……”

    小公主皺眉，“我又沒欺負你，你幹嘛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

    她這一說，月奴眼中的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抽噎著：“對，對不起……”

    小公主：“……”

    皇后：“……”

    林曦神色淡淡地看著月奴，她是本性如此，還是故意如此？

    雖然她忘記了以前的事，但殷驪珠費盡心機將她送到皇帝皇后身邊來，不可能沒有安排。

    她故作好奇問：“你做了什麼點心？”

    月奴將帶來的食盒開啟，拿出裡頭的幾碟點心，表情忐忑中帶著幾分討好。

    “桂花糕，我做，做的不好，比不上御膳房裡的御廚，但是我會努力的，你們不想吃也沒關係。”

    她這樣說了，皇后又怎麼會不嘗一嘗呢？

    她拿起一塊桂花糕吃了。

    “味道很不錯，你小小年紀就能做出桂花糕來，已經很厲害了，不過月奴，以後你不必做這些……”

    皇后話還沒說完，月奴又哭了。

    “我只是想，想報答你們，我也不會別的，只能做一些吃的了，如果您嫌，嫌棄的話，以後我就不做了。”

    皇后頓了頓，“你想做就做吧。”

    月奴帶淚的眼睛一下子彎成了月牙，水盈盈亮晶晶的。

    “真的嗎？太好了。”

    從殿裡出來，月奴腦海裏響起了一道聲音：“表現得不錯。”

    月奴神情惶恐，在腦海中問她：“你，你讓我放在桂花糕裡的粉末是什麼？”

    殷驪珠：“這個你不消知道，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徹底佔據了月奴的身體，誰知一到白天，她的魂魄就被排擠開了，月奴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好在她還可以透過月奴感知到外界的情況。

    這樣也好，免得她在扮演月奴時不小心露出了什麼馬腳。

    至於她讓月奴放進桂花糕裡的粉末是什麼，很快就能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