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過去，醫館這邊的平房又增加了兩排，能容納下更多病人。

    住院的人一多，對護士的需求也就更大。

    招聘護士的地點在第二排平房的左手第一間。

    負責人是田欣，田嫂子（被林家僱來照顧牲畜的田小娥）的大女兒。

    林曦也在一旁把關。

    當然，看在外人眼裏，她一個小孩子只是在旁邊玩耍的。

    來應聘護士的人很多，排了一長條隊伍。

    許小葉被孃親和曹姨拉著，站到了隊伍末尾。

    “娘，好多人啊。”

    王巧蘭：“那可不，護士的待遇好啊，光月錢一個月就有二兩銀子，哪個不想來？”

    許小葉：“那要是我招不上咋辦？”

    王巧蘭在女兒腦袋上摸了一把，“招不上也沒事兒，這邊賺錢的機會多著呢。”

    曹英也跟著道：“葉妮兒，你會做飯不？要是護士招不上，咱還能試試廚娘，這邊也在招廚娘呢。”

    許小葉：“會的，我在家的時候天天做。”

    但是在家做飯，並沒有一文錢的酬勞，而且還經常被奶挑剔，說她浪費油，浪廢柴什麼的。

    隊伍行進得很快，約莫兩刻鐘就輪到許小葉了。

    她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氣，朝應聘的屋子走去。

    孃親在身後道：“葉妮兒，別怕，啊。”

    許小葉回頭看了孃親一眼，知道她和曹姨在外面等著自己，一顆心彷彿被羽毛給托住了一樣，真的不怕了。

    屋子不是很大，但很乾淨整潔，還很暖和。

    一個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坐在桌子後，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裳，看起來漂亮又保暖。

    頭上還戴著粉紅色的帽子。

    桌上擺著紙墨筆硯，都是她平時接觸不到的東西。

    靠牆的位置擺放著一張長長的帶靠背的椅子，椅子上鋪著厚實的褥子，那褥子一看就很軟。

    椅子前面的地上鋪著一塊毛絨絨的雪白毯子，地上還放著一張茶几。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坐在地毯上，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玩兒。

    桌子後的田欣朝許小葉點了點頭。

    “你好，我叫田欣，坐吧，別緊張，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

    許小葉小心地拉開椅子，拘謹地坐了下來。

    雙腿併攏，兩隻手交叉握著擱在腿上。

    “叫什麼名字？”

    “許小葉。”

    “多大了？”

    “十六。”

    “平時在家都做些什麼？”

    “掃地，洗衣，做飯，餵雞，挑水，撿柴，給我奶洗腳梳頭，倒尿桶，農忙的時候得下地……”

    許小葉一邊說，田欣一面在紙上寫寫畫畫，將她的資訊記錄下來。

    不會寫的字就用拼音或者圖畫代替。

    白天玉娘給病人看病，晚上還會給招來的護士們上掃盲班，教她們識字讀書，熬藥護理方面的知識。

    田欣跟著學了一個多月，已經學會不少常用的字了。

    許小葉看田欣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羨慕又崇拜。

    這個姐姐居然會寫字，好厲害。

    田欣又拿出一些小卡片來，測試許小葉的學習、記憶以及應變能力。

    林曦在一邊旁觀了整個過程，在測試結束後，給田欣傳音：“她可以，留下吧。”

    田欣當即對許小葉道：“恭喜你，透過了咱們醫館的面試，以後就是醫館的一名護士了。”

    許小葉驚喜過望，還有些不敢置信：“姐姐，我透過了？以後就是醫館的護士了？”

    田欣含笑點頭，“是的。”

    許小葉激動地站了起來，雙手握拳死死抵在胸口，怕自己興奮到喊出聲來。

    田欣不禁想起自己剛被招進醫館時的情形，那時她也是高興得不行，一路哼著歌兒，蹦著跳著回到家裏的。

    雖然纔過去不久，但看著許小葉的模樣，她不禁生出一種自己已經是前輩的感覺了。

    “你先到旁邊的屋子裏等一陣，等我這邊面試結束了，到時候一起給你們講一下護士的待遇和工作內容。”

    許小葉忙不迭點頭。

    一出來，清冷寒涼的空氣包圍過來，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心裏高興，身體就是熱乎的。

    得知女兒透過了那啥面試，成了護士，王巧蘭喜不自勝。

    “我就說，我葉妮兒能招上。”

    曹英：“巧蘭，恭喜啊。”

    許小葉：“娘，曹姨，你們先回去吧，田欣姐姐說讓我到旁邊屋子等一陣，她面試完了會過來給我們講一下護士的待遇和工作內容。”

    王巧蘭也惦記家裏的小女兒，怕她醒了要吃奶。

    “那行，娘就回去了，你還記得曹姨家怎麼走吧？這邊事兒完了……算了，我還是讓小草過來接你吧，小草都在這邊混熟了。”

    田欣這次一共招了五個新護士。

    她到旁邊的會議室裏，給五個姑娘講了護士的待遇和工作內容。

    比招聘告示上寫的要詳細許多。

    回家後，許小葉將自己聽來的內容一一告訴了家人。

    “娘，曹姨，你們看，這是我的工牌，上面刻了我的名字和工號，以後我上班要戴著這個。”

    “田欣姐姐說，我們做五天，就可以休息一天，早上辰時中（8點）上班，下午酉時中（6點）下班，晚上會輪值。

    “醫館包吃包住，頭兩個月是試用期，月錢二兩銀子，透過試用期了，月錢會漲到二兩五錢銀子。

    “護士生病了，可以在醫館免費看病抓藥，家屬生病的話，看病抓藥可以打八折，就是可以便宜兩成的意思。”

    曹英羨慕不已：“還能免費看病抓藥呢，葉妮兒，你這一下子就解決了吃飯、看病兩樁人生大事呢，以後啥都不用愁了。”

    王巧蘭很為女兒感到自豪，笑得合不攏嘴。

    “葉妮兒，家屬是啥意思？”

    許小葉：“家屬就是我的親人，指娘，小草，小花——”

    想到家裏的爹和奶奶，她頓了頓，沒有往下說。

    想將她拿去換聘金，再重新娶新媳婦的爹和奶奶，在她心裏已經不是親人了。

    王巧蘭：“也就是說，咱孃兒幾個以後看病抓藥都能便宜兩成？咋有這麼好的事兒呢，妹子，我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曹英笑：“不是做夢，你的好日子來了，以後就等著享閨女的福吧。

    “林家醫館看病抓藥本來就要比別處便宜，再便宜兩成，哎喲，那得省下多少錢啊，我都恨我沒生個閨女了。”

    “當然了巧蘭，我不是咒你生病哈。”

    “我知道妹子。”

    許小葉：“田欣姐姐還給我們每人發了個藤箱，箱子裡裝著一套工作服，有帽子、羽絨服、靴子、外面的罩衣。

    “娘你摸摸，這個羽絨服好輕好暖呀，我穿上都不想脫下來了。這個帽子是用毛線勾的，軟乎乎的。

    “還有吃飯的飯盒……田欣姐姐還說，等到了臘月，天氣更冷的時候，醫館會給每個人發煤炭過冬。”

    曹英：“哎喲，醫館的待遇也太好了吧，這羽絨服聽說鋪子裡賣好幾百文一件呢，我都沒捨得買，打算過年再給自己買一件。”

    小草：“阿姐，這個碗好好看呀，上面還畫了花兒。”

    許小葉：“田欣姐姐說，這個是搪瓷缸，要是幹得好，醫館月底會發獎金和獎品，獎品裡頭就有搪瓷缸、搪瓷杯、搪瓷臉盆，到時候阿姐給你贏一個回來。”

    小草：“好耶！”

    這一晚，許小葉躺在熱熱的火炕上，握著妹妹的小手，帶著笑意入了睡。

    夢裏不再是寒冷、飢餓、打罵……而是好吃的臭豆腐、暖和的羽絨服，還有小妹妹可愛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