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他這一說，倒還真的來了興趣，由淺入深地考了他一些問題。

    誰知他竟全都答上來了，還答得如此之完美！

    有些問題的見解，甚至比他都來的要深刻。

    皇帝的表情，愈發鄭重起來。

    這時，藺無殤又從懷中掏出來一本書，一本他自己編纂的書。

    書上記錄了他這一年來跟著林曦上課的所得所悟。

    皇帝接過這本書，翻開第一頁，看不懂，這是什麼鬼畫符？

    那字怎麼彎彎扭扭的？

    第二頁，第三頁……他匆匆翻過一遍，發現裡頭記載的大多數東西，竟都是他聞所未聞的。

    他如看天書一般，似懂非懂。

    藺無殤：“您看不懂，對嗎？”

    皇帝：“……”這小孩，真是一點也不知委婉為何物。

    “咳，這上面記載的，都是什麼？”

    藺無殤與他細細講來。

    皇帝虛心求教，人高馬大一個人，卻坐得像個小學生一樣，求知若渴地望著他。

    藺無殤粗略講了一遍。

    各種新奇的知識灌入耳中，皇帝感覺似有煙花在腦子裏炸開一般，聽得如痴如醉。

    直到姜海這位內侍總管來敲門，道時候不早了，該用晚膳了。

    皇帝才驚覺，竟然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外頭天色都擦黑了。

    “小九，留下來陪朕一塊兒吃。”

    吃飯的時候，皇帝憋著沒說話，匆匆用完飯，又拉著藺無殤去書房了。

    於是這一晚，藺無殤沒能出得了宮。

    藺蘭音也宿在了皇后宮中，和皇后同牀共枕，閨蜜夜談。

    小公主被兩人夾在中間，睡得像一塊熱乎乎的奶糕，渾身都散發著香甜的奶香氣。

    惹得藺蘭音時不時就湊上去聞一聞，甚至還會上嘴咬。

    藺蘭音和藺無殤姑侄倆在宮中這一住，就是三天。

    藺蘭音得以和小公主熟識起來，終於成功抱上了小公主。

    藺無殤則終於獲得了皇帝的信任，被他任命為天使——代替天子在人間行走的使臣。

    當然，是暗中的。

    在給藺無殤授印時，皇帝再次向他確認：

    “小九，這條路註定會很艱難，你確定要接下這枚天使印章嗎？”

    藺無殤跪下，雙手高舉過頭頂，“我確定。”

    皇帝將那枚墨玉雕刻而成的諦聽印章放到他小小的手掌中。

    “小九，諦聽，乃是傳說中九華山地藏菩薩經案下伏著的通靈神獸，可以透過聽來辨認世間萬物，尤其善於聽人心。

    “朕將這枚諦聽印章交予你，希望你能代朕行走民間，做朕的耳目，傾聽民聲，考察人情。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建起一座將世家族學都比下去的，舉世無雙的書院！”

    藺無殤捧著印章：“微臣定不辱使命。”

    翌日一早，藺無殤和姑母、表哥坐船離京了。

    船上滿載他帶給林曦的禮物。

    *

    雙生谷。

    春谷之中，百花盛開，鳥語花香，彩蝶紛飛。

    冬谷之中，依舊是冰雪覆蓋，酷冷嚴寒。

    如果從上空俯瞰的話，春谷和冬谷，就像是兩顆一綠、一藍的晶瑩眼瞳，在大地之上仰望著天空。

    此刻，林曦正在“綠色眼瞳”的深處，用公孫冶試藥。

    爲了即時得到藥效的反饋，她將公孫冶的毒給解了，讓他能夠重新說話。

    “怎麼樣，感覺如何？”

    公孫冶：“啊！痛！你，你這個妖女，快放開我，不然，我公孫家不會放過你的！”

    藥室中央，一方離地不超過十公分的石床上。

    公孫冶眼睛上纏著黑布，手腳盡縛，動彈不得。

    林曦好笑：“不會放過我？難道你忘了，不久前我還逼你寫了封外出遊歷的信。

    “在你的家人眼中，這會兒你正在外頭遊山玩水呢，他們可不知道你落在了我手裏，又要怎麼不放過我？”

    公孫冶：“啊！西陵姑娘，不，仙女，姑奶奶，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錯了，我纔是小人，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話未說完，剛服下去的藥再次發作，他疼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叫得劈叉了。

    林曦：“現在才認錯，晚了。”

    嘴上說著，記錄毒藥發作症狀的手沒有絲毫停頓。

    “曦寶，你這是在做什麼？”

    藺無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林曦抬頭看去，“你從京城回來了？”

    藺無殤：“嗯，昨天回來的。”修整了一番就來找她了。

    林曦：“我的禮物呢？”

    藺無殤：“東西太多，這趟過來我只帶了一部分，已經搬進你的小樓裡了，剩下的放進了梅園的靈犀閣裡，你隨時可以過去拿。”

    林曦滿意了，回答他剛纔的問題：“在拿他試藥呢。”

    公孫冶疼得迷迷糊糊間，聽到藺無殤的聲音，頓時像條垂死掙扎的魚兒一樣蹦躂了起來。

    “藺世子救我！西陵就是個妖女，她逼我吃下各種毒藥，讓我生不如死，我快要被她折磨瘋了！藺世子，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裏……”

    林曦好整以暇地看著藺無殤，想知道他會是個什麼反應。

    藺無殤沉默了一息，“為何不用動物試藥？”

    林曦：“用什麼動物？”

    藺無殤：“兔子、老鼠之類的。”

    林曦：“兔子那麼可愛，我下不了手。至於老鼠麼，我一看到老鼠那條沒毛的長尾巴就心裏發怵，怎麼可能還去碰它，用它試藥？”

    藺無殤：“……”

    公孫冶：“……”

    所以你就可著勁兒糟踐我是吧！

    林曦：“左右這些藥是要給人吃的，拿人來試藥才更精準。

    “怎麼，你該不會是可憐他吧？如果你可憐他的話，那就由你來試藥，如何？反正只要是個人就行，我不挑。”

    藺無殤直接略過了這個危險的話題，“試藥試了這麼久，累了吧？我帶了好吃的來，我們去外面亭子裡坐一會兒吧。”

    林曦對他的識相很滿意。

    要是他真的替公孫冶說話，來譴責她，她一定會讓他嚐嚐那些毒藥的滋味兒。

    “走吧，正好我也餓了。”

    聽著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公孫冶心頭一陣絕望。

    果然，他就不該對藺無殤抱有希望！

    跟西陵這個妖女混在一塊兒的，會是什麼好人！

    這個藺無殤，小小年紀就如此冷酷無情，以後長大了定是個禍國殃民的禍害！

    他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不就是罵了西陵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嘛，她先是毒啞了他還不算，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將他擄來試藥！

    他詛咒這兩個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