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有人敲響了登聞鼓
俗話說,屁股決定腦袋。
世家出身的大臣,自然只會為世家考慮。
就算偶爾出了那麼一兩個背叛自己的階級,肯為庶民考慮,為天下考慮的臣子,也沒什麼用。
因為那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他們一出現,就會被群起而攻之,最後要麼被迫罷官,要麼丟掉性命。
對現狀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而世家天下最後會落得個什麼結局,前朝已經給出了答案。
若是不改變,大雍就會變成下一個大祈(前朝)!
他自然不想看到自己一手締造的大雍會落得個那樣的結局,可究竟要如何改變,他目前還沒有什麼頭緒。
他固然可以強勢推行改革,將那些反對他的人都殺了,可殺人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他需要人才,需要人才來為他治國,若是傳出一個兇戾好殺的惡名,豈不是將那些人才推得越來越遠嗎?
可那些人才,不是出自世家,就是出自世家所辦的族學……
他不是沒想過辦一所隸屬於朝廷的學院,為自己廣納人才,結果才提出來,就被否了。
大臣們的理由聽起來還很正當,但究其根本,不過是怕皇權因此集中,而世家權力被削弱罷了。
想到這個,皇帝就氣,臉色也愈發沉冷。
就在這時,一陣“咚、咚、咚”的鼓聲傳了過來。
那是——
登聞鼓!
皇帝幾乎是瞬間從龍椅上站起了身,神色一改先前的沉冷,變得激動起來。
設立了兩年的登聞鼓,今天終於被敲響了!
他當初設立登聞鼓的初衷,是希望百姓在遇到冤假錯案時,可以有地方上訴,而不至於被世家一力鎮壓下來。
然而兩年過去,一個來敲登聞鼓的人都沒有,搞得登聞鼓都成了個擺設,他這個設立登聞鼓的皇帝也成了個笑話。
由此他也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世家在各地的統治有多麼的根深蒂固。
在世家的籠罩之下,根本就沒有冤假錯案一說。
儘管,那些冤假錯案層出不窮。
但百姓都不敢來敲登聞鼓。
他不怪百姓,因為連他這個皇帝都對世家集團束手無策,百姓又怎麼敢和世家硬碰硬呢?
哪知道,今日登聞鼓竟被敲響了!
震驚的不只是皇帝,滿殿的大臣也都被這一出打了個措手不及。
“有人來敲登聞鼓?”
“事先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敲登聞鼓的是誰?”
……
朝臣們小聲議論起來,然而殿內足有一千多號人,就算他們聲音再小,但架不住人多啊。
原本肅穆的大殿一時變得彷彿菜市場,嗡嗡聲不絕於耳。
看到這一幕的皇帝,反倒鎮定了下來,施施然坐了回去。
“姜海,你去看看,是何人敲響了登聞鼓,若是有冤情,便將人帶到殿上內,朕親自審問。”
姜海躬身:“是,陛下。”
一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年輕男子隨姜海進了殿,他身上穿著一身皂服,分明是捕快的打扮。
正是張叄。
“草民沛州臨江郡清源縣衙役張叄,參見皇上。”
張叄朝著上首的皇帝跪拜下去。
衙役屬於隸,不是官,沒有品級,所以他自稱草民。
皇帝:“起來說話,張叄,你為何要敲響登聞鼓?”
張叄:“草民要狀告程氏程浩然擄掠人口、奸-淫少女,殘害二十三條人命!”
這話一出,頓時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程大人率先站了出來,斷然否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這個衙役,怎可在此信口雌黃,胡言亂語!”
又大義凜然地朝皇帝一拱手:“皇上,我程氏一族滿門清譽,怎能容得此人詆譭?您一定要還我們一個公道啊!”
當有外敵來襲時,世家就會變得無比團結,因此其餘人也紛紛為程家請命。
那衙役的控告,絕對是假的,也只能是假的!
否則程氏豈不是聲名掃地?
程氏是世家,雖然是世家裏的吊車尾,但也是世家的一份子,若是程氏髒了,其他世家豈不是也會受到非議?
所以他們必須和程氏同仇敵愾,共同進退。
這就是世家的行事準則。
皇帝不置可否,只對張叄道:“你且將冤情詳細道來。”
張叄:“回稟陛下,程浩然在上元節當晚,被燒死在程家的一座別院內,第二天草民接到訊息,帶人前去檢視。
“在那座別院內,草民無意間發現了掩埋於牡丹花圃下的二十三具女屍,經仵作查驗,那些女子年歲皆不超過十五,生前遭受了侵-犯,以及各種殘忍的虐待——”
程大人:“慢著!那些女屍雖是在程家別院內發現的,但你又如何肯定人就是程浩然殺的?沒準是別人故意將屍體埋在我程家別院內,陷害我程家!”
張叄:“草民有人證,乃是替程浩然看守別院的一位老伯,姓荀。”
皇帝:“人證在何處?”
張叄:“回皇上,就在皇宮外候著。”
程大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這個張叄,顯然是有備而來!
皇帝:“宣人證。”
啞伯被帶了過來。
老人家一輩子沒走出過縣城,乍然進了皇宮,還被皇帝和百官盯著,實在緊張得不行,走路都同手同腳了。
也不敢往邊上看,只盯著帶路之人的腳後跟,亦步亦趨地往裏走。
“皇上,人證帶到。”
啞伯“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阿吧阿吧”了兩聲。
張叄適時解釋道:“荀老伯是個啞巴,無法說話。”
皇帝溫聲道:“老人家快起來,賜座。”
一名內侍掇來一個圓凳給啞伯,將他扶了起來。
啞伯戰戰兢兢地坐了上去。
朝臣甲:“一個啞巴,連話都說不了,如何能當人證?”
皇帝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不會說話,就當不了人證?朕怎不知天底下還有這個道理?”
朝臣甲也不慌,質問張叄:“你說這個啞巴老伯是程家別院的下人,證據何在?”
張叄從懷中拿出一張賣身契來,“這是荀老伯與程浩然簽訂的賣身契。”
賣身契上有程浩然用私印蓋的章,還有荀老伯摁下的手印。
朝臣甲上前對比了下賣身契上的手印,對荀老伯給程浩然看守別院一事,再沒有了異議。
程大人也上前檢視了下上面的印章,確實是侄子浩然的私印,也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