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碗怕不是想喝死她
殷啟清小心肝連連微顫,埋了埋頭,小聲嘟囔道。
“三哥也沒規定我們不可以去哪玩吧?”
他剛說完這話,就感覺頭頂像是懸了一把搖搖欲墜的利劍,抵在他頭頂,頓時頭埋得更深。
“我看你是在軍中待久了,都不知道男女有別。”
“……”
殷承昭踱著步子走來,每靠近一步,殷啟清便覺得頭頂多一座山壓下,額頭不知不覺沁出冷汗。
“一百板子,自己回軍裡領罰。”
殷啟清猛然抬頭,驚駭瞪向殷承昭。
“啊?一百板?會死人的!”
殷承昭淡淡瞥向他,涼薄的眼角勾著漠然。
“那兩百?”
“八十,不能再多了,真會出人命的!”
殷啟清一個健步竄出房間,空氣飄來他的喊話聲,人已經跑得沒影。
殷承昭低眉望向趴在桌上小臉通紅的謝傾暮,劍眉蹙了蹙。
居然敢跑到青樓喝花酒,他還真是低估她了。
旁邊的何威偷偷打量殷承昭的臉色,剛邁出半步,殷承昭忽然動身。
他看著殷承昭伸出手,勾住謝傾暮的腰,放在腰間,提著走出去,跟抱貨物似的,全程明明沒有一點感情。
他連忙跟上去,心中泛起嘀咕。
他家王爺從不會做這種事,這次怎麼會親自動手?
總不可能是他家王爺信不過他吧?
有貓膩,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
謝傾暮腦子疼得像是要裂開。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恍惚半晌,才認出她現在是在羑里院。
看來是殷啟清把她送回來了。
雖然殷啟清在文裡是個特別囂張的小霸王,但人還不錯。
他後面參與奪嫡,也是因為看不出大反派是在韜光養晦。
最後反而被大反派誤會,親手殺死。
鬼知道她看到這裏多想親手給大反派捅幾百刀子。
殷啟清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守護自己的親人,結果卻被自己守護的人親手捅刀子。
還踏馬是從正面捅!
心都給捅涼透了!
大反派簡直不知好歹!
謝傾暮越想心裏越氣,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滾落,劃入鬢中。
不行,她得跟殷啟清提醒一聲。
不然這個小可愛豈不是又要冤死一次?
她擦了擦淚,一偏頭,一襲瑾瑜深色長袍翩翩坐在不遠處的圓桌旁。
桌上放著兩個核桃,以及一桌謝傾暮之前打的草稿。
殷承昭靜靜坐在桌邊,看著桌上排列整齊的草稿紙,冰冷的墨眸深邃幽黑,宛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謝傾暮條件反射拉了拉被子,蓋住自己脖子以下。
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穿著裏衣,她才放鬆一些。
“王爺,你怎麼在這?”
不會是殷啟清送她回來的時候,碰上殷承昭,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可他們好像也沒做什麼錯事啊?
殷承昭眼皮微顫,盯著草稿的眼神中漾起微微漣漪。
這女人,覺得女人去那種地方是天經地義的?
他側目而視,幽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謝傾暮和他對上視線,瞬間頭皮發麻。
“王爺,有什麼你直說就是。”
謝傾暮心中暗暗思忖,莫非是他發現那藥有問題?
但那副藥吃下去,除了化去餘毒速度慢些,應該不會有其他不適纔對。
“你們昨晚,玩得很開心啊。”
殷承昭話音響起,像是一句暗號。
溪風溪月抱著兩壇酒,拿著兩個酒碗從外面進來。
把東西放在桌上,她們麻溜的收起草稿放到旁邊,便退出去。
全程不超過半分鐘。
謝傾暮看著桌上的的酒罈,艱難嚥了口口水,腦子更疼得厲害。
她連忙從床上爬下來,到殷承昭跟前認錯。
“王爺,我錯了,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這不是靖王盛情難卻,我沒辦法,才陪著他在裡面喝嘛。”
她說著,順勢攀上桌上酒罈,想放下去。
殷承昭攥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謝傾暮驟然吃痛得放開手。
故意的,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靖王盛情難卻,本王的盛情,就能拒絕?”
看著他開啟酒罈,往酒碗裡倒酒,謝傾暮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昨晚喝的是用酒杯,一杯才那麼一小點。
殷承昭這碗怕不是想喝死她!
她現在需要的是醒酒湯,不是酒啊!
“王爺,這太多了,我真的喝不下,咱們換個杯子好不好?”
“不必,就這個,昨晚你們玩的行酒令是吧?
本王也想玩那個,不過今日換一個,飛花令。
不限字數,不限詩詞曲,不限格式。”
說話間,殷承昭已經把裝滿酒的碗端到謝傾暮面前,朝她一伸手,臉上清淺的笑容帶著初冬的微寒。
“坐,本王來開這個頭,接不住,喝酒。”
謝傾暮膽戰心驚坐下,偷偷打量殷承昭的神色。
看他笑成那樣,就知道他玩她有多開心。
可若只是罰她喝酒,何必用這種方式?
謝傾暮忽而反應過來,原主不學無術,怎麼可能懂詩詞,玩酒令?
殷承昭這是在試探她!
一定是她轉變太快,讓他起疑心了。
難怪他剛剛看她的草稿。
這樣一想,全部都解釋得通。
他不會懷疑她是潛伏在他身邊的細作吧?
謝傾暮腦子裏忽然想到文中一處細節。
大反派抓到一個細作,在他的頭頂劃開一個口子,往裏面灌水銀,扒下細作的皮。
細作全程意識清醒,被活活痛死!
她要是被確認作細作……
謝傾暮渾身抖了個激靈,她不過是想討好大反派,讓他放她離開,怎麼還有這麼大風險?
殷承昭:“……”沒看出來,她這腦瓜子居然能轉到這地步,看來也不是很蠢。
這核桃多吃還是有用的。
“花近高樓傷客心。”
謝傾暮聽到這一聲,回過神來。
昨晚和殷啟清玩脫了,她現在裝什麼都不會,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花……花謝花飛花滿天。”
“春江花朝秋月夜。”
謝傾暮絞盡腦汁,她昨晚說得其實不算多。
隨便說兩句,喝酒裝醉先把殷承昭打發再說。
“花有清香月有陰。”
她說完這句,殷承昭輕不可聞從鼻中哼出一聲,笑意不明。
聽到他這一聲,她心跳驟然加速,可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不對。
她全身緊繃,精神更是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生怕一個不甚,就被殷承昭當成細作處理。
殷承昭:“不知近水花先發。”
謝傾暮發現,殷承昭完全是按照飛花令的規矩行令。
“……向陽花木易為春。”
“霜葉紅於二月花。”
謝傾暮默默算著,也差不多了。
“王爺博覽群書,我就不行了,先乾爲敬。”
她端起桌上滿滿的一碗酒,想到朋友教她的那些逃酒的法子,心中沉了沉。
她酒量不行,這逃整整一碗酒,壓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