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不方便行跪拜之禮，父皇，還是先讓她為你診斷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就依你的，先讓她給朕診斷。”

    謝傾暮沒想到殷承昭會幫她說話，不可置信的盯著他的側臉。

    大反派人怎麼可能這麼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承昭察覺到她盯著他的眼神，側目對上她視線，她飛速移開，耳根子微微發紅。

    “民女這就為皇上診脈。”

    謝傾暮說著，飛速從殷承昭身旁竄過去，如逃離險境一般。

    殷承昭盯著謝傾暮瘦小的背影，眼中劃過一抹笑意，稍縱即逝。

    以絲巾作隔，謝傾暮兩指搭在皇上手腕內側，沉下心來。

    她臉上表情也轉為肅然，臉上輕微的熱意快速散去。

    沉著臉，她觀察皇上脈搏的同時，也在觀察皇上的面相。

    沒想到，皇上脈搏已經虛弱至此，即便沒有半年後的暗殺，他也活不過一年。

    早死晚死都得死。

    這就是命啊。

    可是，她若是如實說，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不高興。

    萬一不高興，砍了她，她可就提前退場了。

    “皇上的頭疾，民女這有套針法，倒是可以為皇上減輕疼痛。

    只是皇上的身體大不如從前，還是少些操勞，別太費心神。”

    反正常太醫也說皇上只是頭疾發作，其他的，她就當做不知道。

    常太醫聞言，立刻讓人去取銀針來。

    林總管扶著皇上坐起，謝傾暮拿起針，給皇上鍼灸，全程嚴肅臉。

    稚嫩的小臉，在這一刻陡添幾分老成。

    殷承昭忽而開口問道。

    “謝大夫，我父皇身子虛弱，要不然，你給開張方子，給他補補？”

    謝傾暮啞然，肅然的臉上微愕，不由停住手中動作對上殷承昭視線。

    剛纔這話，就是殷承昭說的。

    他像是故意一樣，要把謝傾暮想隱瞞的所有都揭開。

    “這個……皇上龍體特殊，普通的補藥，怕是對皇上沒什麼用……”

    謝傾暮瞎編著話，繼續給皇上鍼灸，不敢真給皇上開什麼方子。

    他的身體不行了就是不行了。

    若是吃藥不見好轉，分分鐘拉她出去砍頭，那她簡直比竇娥還冤。

    皇上也連忙擺手拒絕。

    “朕不喝藥，常太醫天天喂朕喝那麼多藥，也不見好轉，喝再多也是白費。”

    謝傾暮倒是沒想到，堂堂一國之君，居然會怕喝藥。

    “父皇，你喝的是常太醫開的藥，現在是這位小神醫開的藥，那能一樣嗎？”

    謝傾暮：“……”

    不得不說，殷承昭長了張不顧她死活的嘴。

    別人捧殺她，她一點也不在意。

    但殷承昭的捧殺和別人比起來，殺傷力實在太大。

    他喊一句“小神醫”，就是把她往懸崖上推一大步，想讓她忽視都難。

    “不不不，我開的其實也和常太醫的差不多。

    既然皇上厭煩了，不喝也罷，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會慢慢好起來的。”

    “要不然，謝大夫開一副給本王用的那種藥毒混雜的補藥，說不定能有奇效。”

    謝傾暮：“……”

    今天的殷承昭本來就很不對勁。

    現在開口“噠噠”停不下來，和平時惜字如金的他比起來，更是不對勁。

    他這話一出，謝傾暮心中的所有疑惑瞬間解開，身後如芒在背，冷汗浸出。

    他這是想讓她給皇上下毒。

    這纔是他帶她來這的目的。

    當著太醫，總管的麵，給皇上開毒藥。

    這要是皇上出了事，殷承昭也能把全部推到她頭上，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什麼藥毒混雜的補藥？”

    皇上一聽，來了興趣，卻是皺著眉頭，明顯是排斥。

    殷承昭不疾不徐給皇上解釋後，皇上質疑的眼神又在他身上打量不下三遍，困惑望向常太醫。

    這事常太醫並沒有跟他說。

    常太醫接受到皇上的視線，如實微微頷了頷首。

    “用毒真的有效？”

    謝傾暮紮好最後一針，低眉就對上皇上詢問的視線。

    她口中像是卡著東西，怎麼也說不出口。

    皇上半年後就會被人刺殺，現在殷承昭的意思，也是想對皇上下手。

    她若是聽從殷承昭的話，幸運的話，皇上先被刺客殺死，懷疑不到她頭上。

    不幸的話，計劃敗露，死的也只有她，殷承昭不會有事。

    可她若是不聽從殷承昭的話，今日跟他回去，肯定不會有好日子過，而皇上半年後也會死。

    看起來，似乎選第一條路，她活下來的機率更大。

    “小神醫，你這針扎著，還真就不怎麼疼了，真神奇。”

    皇上伸著手想觸碰頭，到底是沒有碰。

    他轉頭望向謝傾暮，臉上帶笑，剛纔暗淡的眸中，也多了幾絲亮光。

    “你那個藥毒混雜的補藥，是不是也這麼神奇啊？”

    謝傾暮深呼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決絕。

    “皇上龍體已經損耗過去，尋常補藥尚不能醫補。

    毒藥藥性更加猛烈，龍體定然受不了，最好是不用。”

    雖然狗命要緊，可就像她這兩條腿一樣，她想彎，腿它就是彎不下去。

    她實在做不到昧著良心，說出哄騙病人的話。

    “噢，這樣啊。”皇上淡淡點頭，語氣裡有些失落。

    謝傾暮不敢去看殷承昭的表情，就他那表面功夫，她也看不出什麼。

    她埋著頭，倏爾感覺心頭一顫，連同整個靈魂都在顫慄發抖。

    殷承昭在看她。

    謝傾暮頓時把頭埋得更深。

    “既然父皇頭疾已經穩定，兒臣先帶小神醫回去了。”

    皇上喪氣點了點頭，盯著地面，眼底流出幾分落寞。

    “小神醫今日也算得上是有功，想要什麼賞賜啊？”

    聞言，謝傾暮眼瞳顫動。

    皇上要給她賞賜！

    那她是不是可以求一張保命符護身？！

    她猛然抬頭，還未開口，殷承昭出聲的速度比她更快。

    “能為父皇分憂，是她的榮幸，她哪敢奢求什麼賞賜？

    父皇若是有需求，隨時可以宣她進宮。

    今日也晚了，父皇先好好休息，我們不打擾了。”

    “……”

    謝傾暮張著口想反駁，陡然接到殷承昭犀利幽冷的視線。

    她嚇得嘴一閉，嘴邊的話也重新咽回肚子。

    小心臟狂跳不已，她攥了攥長袖下的拳頭，這才發現自己掌心裏全是冷汗。

    “嗯，行，你們先下去吧。”

    皇上已經准許，殷承昭又在旁邊給她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她開不了口。

    行過禮，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越想越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