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暮側臉偏向另外一邊，臉上面如死灰。

    【等把你身上餘毒清理完，你不殺了我，我名字倒著寫。】

    殷承昭聽著她心裏的碎碎念，嘴角勾起淺淡的弧度。

    “怎麼？不相信我？”

    謝傾暮一秒露出甜美微笑，嘴裏說著和臉上表情不相符的話。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什麼糟老頭子？我身子弱了些，也還不至於比不上一個糟老頭子吧？”

    “是是是，夫君你三棍打斷人一條腿，誰敢說你不行啊。”

    謝傾暮這話聽著是夸人，可進了殷承昭的耳朵，莫名多了股嘲諷的感覺。

    果不其然，謝傾暮又開始在心裏碎碎念。

    【你除了會扮豬吃虎你還會幹啥？要不是老子打不過你，老子一錘子敲你頭上。】

    “確實不行，你嫁到我們家這麼久，肚子一點也沒動靜。

    等回了京城，找個時間，為夫給你把洞房花燭補上。”

    “嘁。”

    謝傾暮不屑從牙縫裏擠出一聲，半息後反應過來，她臉色僵硬，機械的轉動脖子望向殷承昭，眼睛差點瞪出眼眶。

    殷承昭完全無視她臉上驚悚的表情，語調倦懶。

    “今日趕路也累了，我先休息，你過來，是要和我一起休息嗎？”

    “不不不不……”

    謝傾暮連忙搖頭擺手，如避蛇蠍從圓凳上快速抽身，跑向門邊。

    “夫君你早點睡，我去那邊和孃親睡。

    孃親年紀大了，怕孤單，我陪她。”

    她一溜嘴的快速說完，拉門關上。

    不能呆，這裏絕對不能呆。

    她為她以前的幼稚道歉，真要跟殷承昭那啥啥，那真是死了都不乾淨。

    跑，得趕緊跑。

    她偷偷溜下二樓，現在雖然是晚上，但一樓大堂還有客人吃飯，門也大開著。

    她假裝鎮定自若，走出客棧。

    想了想，她有撤回來，向店小二打聽城門位置，和王家村的方向。

    小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末了還好心提醒謝傾暮。

    “現在大晚上，城門已關，明日早上卯初纔會開啟。”

    謝傾暮謝過，出了客棧。

    東明國晚上子時開始宵禁，現在正是夜市熱鬧的時候。

    她聽著街邊的叫賣聲，小吃香味陣陣入鼻。

    即便剛纔已經吃過，這香味也勾得她口齒生津，想要嘗些。

    但她沒錢。

    根據小二所說，這裏距離她所說的王家村，估計有百里遠。

    她要回去，沿途不可能不吃不喝，她得攢錢，可她現在什麼也沒有。

    之前老白給她的訊號彈她放在床頭，被周氏催得忘記帶上。

    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什麼倒黴事都趕到一起。

    她往算命的馬半仙旁邊一坐，抬頭和他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算命嗎？不準不要錢。”

    謝傾暮搖頭，一本正經道：“我沒錢，我是出來擺攤的。”

    馬半仙一愣，臉上睜不開的眼使勁睜，露出一點眼白，臉上褶子跟著他的笑聲發顫。

    “你個小姑娘，出來擺攤什麼都不帶，打算擺什麼攤啊？”

    “要不你給算算，我擺什麼攤合適？”

    馬半仙一指左邊斜對面：“那合適。”

    斜對面的閣樓外，不少女子站在外面，朝周圍路過的人吆喝。

    閣樓上面掛著的門牌上，寫著春風盪漾的三字：“春香閣。”

    謝傾暮衝那裏翻了個白眼，這個馬半仙一看就是個騙子。

    即便心裏腹誹，她還是笑著對馬半仙道。

    “半仙，我可以借你的筆和紙一用嗎？”

    馬半仙嘖嘖搖頭：“我這一張紙，可是一銅錢，貴著呢。”

    “……”謝傾暮臉上皮笑肉不笑：“我賺錢了馬上還你。”

    “那你先賺到錢再說吧。”

    “……”騙子，一定是個騙子。

    “哼，走著瞧。”

    謝傾暮站起身，在馬半仙攤位旁邊高聲吆喝。

    “來一來，看一看啊，看病診斷只要三個銅版啦！

    三個銅版，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大家過來看一看哪！”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過來，豆大的眼珠子在謝傾暮和馬半仙身上轉了轉。

    “你們是一起的？”

    “不是不是。”謝傾暮看到有人來，喜笑顏開，說話客氣：“他是算命的，我是看病的。”

    胖男人對著謝傾暮嗤笑一聲。

    “你個小姑娘，纔多大年紀，就出來騙人。”

    原主幼年命途多舛，營養肯定是跟不上。

    雖然今年及笄，外表看著卻像十一二歲，四尺身高，瘦得皮包骨，身上毫無一兩肉。

    見他要走，謝傾暮不忿出聲喊道。

    “站住，你還沒看呢，怎麼能空口胡說我是騙子？”

    胖男人停住腳步，不勝其煩。

    “哎，說你你還槓上了，行行行，那你看看，我像是病人嗎？”

    胖男兒雙手往自己身上比劃，挺起自己的大肚腩一拍，肚子上的贅肉隔著精緻的衣料DuangDuang彈動，富有彈性。

    “你怎麼不是病人，我問你，你是不是經常頭暈、肢體麻木、腦子持續性沉悶不適應？

    平日裏，注意力也不能完全集中，總是煩躁心悸？”

    胖男人臉上的輕蔑頓時凝固，逐漸化為愕然和驚駭。

    “你……你怎麼知道？”

    他伸著脖子，藉着路邊昏黃的燭光，仔細打量謝傾暮的臉。

    “看著眼生，你也不像是這的人，誰告訴你的？”

    “你的身體告訴我的。”長那麼胖，高血壓不找你找誰？

    胖男人眼珠子轉了轉，湊進了一步，臉上帶笑。

    “那小神醫，我這病可有法子？”

    “還好你遇到我，不然，你離死也不遠了。”

    胖男人哈哈大笑：“小神醫，瞧你這話說的，我可不驚嚇。

    你既然看出我的病症，可有給我治療的法子？”

    謝傾暮咧嘴一笑：“看病三枚銅錢，要藥方，十兩銀。”

    這人體態富貴，綾羅綢緞穿身上，肯定是不缺錢。

    有這機會搞個大的，她也好早點閃人。

    “行行行。”胖男人忙不迭讓旁邊跟著的下人付錢，雙手揉搓，笑得諂媚：“那就麻煩小神醫了。”

    “不麻煩，不麻煩。”

    謝傾暮扭頭衝馬半仙彈舌：“半仙，能否借筆墨一用？”

    馬半仙沒想到，這小姑娘騙術居然比他還了得！

    不過兩三語，就讓別人拿出十兩銀。

    他笑嘻嘻道：“隨便用，小神醫你隨便用。”

    謝傾暮也懶得跟他客氣，想到什麼，伸出的手倏爾停在半空中。

    她寫的那些字，這裏的人能看得懂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