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目望向躺在床上沒有呼吸的謝江南，喉中泛起痠痛，垂下的眼簾沉默顫了顫。

    溪風打溼帕子，擦拭謝江南的臉，聞言動作微滯，眼底眸光暗淡。

    謝江南死得突然，若殷承昭回來知道，也不知道會發多大的火。

    “小嫂嫂，那你……”

    “我出去一趟。”

    殷啟清想要拉住謝傾暮，陡然瞥見她眼底閃過的殺意。

    冷意驟然如跗骨之蛆生出，他整個人如墜冰窖。

    “小嫂嫂……你冷靜點，等我三哥回來商量商量。”

    謝傾暮一言不發，走出屋子。

    殷啟清知道他勸不動謝傾暮，跟了兩步就放棄，神色懊惱。

    一會兒殷承昭回來，知道謝江南沒了。

    別說整個攝政王府，就連京都都有可能得變天。

    ——

    皇宮。

    無名守在御書房內，目光落在皇上身上，沒有聚焦，眼底光芒暗淡。

    皇上手中的奏摺已經看了好幾遍，可還是看不下去。

    他偷偷看了眼旁邊的無名，若是平日，無名早就說他。

    可此刻，無名什麼也沒說，而是在走神。

    “先生可是在想洛王和凌王的事？”

    這兩位都是皇室的人，死得蹊蹺，疑點重重，卻是抓不到一個有嫌疑的人。

    或者說，連一個嫌疑人都沒有。

    無名回過神，他剛剛確實在走神，但並非是皇上說的。

    “皇上，這些事交給其他大臣便好，你不必憂心。”

    皇上埋了埋頭，無力放下手中摺子。

    “話雖如此，可那兩位都是朕的皇叔，而且他們待朕也是很好。

    朕也希望能早些破案，讓他們死而瞑目。”

    無名斂了斂眸掩去眼底落寞。

    確實，凌王對皇上頗為照顧。

    洛王本就對皇位無意，對皇上亦是赤誠相待。

    “皇上不必憂心，臣會去京兆府督促他們加快速度追查。”

    皇上年紀已經不小，知道朝中事務繁忙。

    即便是加快速度，沒有線索又該如何找出？

    就像他努力在學，可就是學不進去，連摺子上寫的什麼都看不進去。

    有時候努力了，也不代表會有收穫。

    他趴在桌上，臉貼著桌上摺子，滿眼無辜，的撒嬌道。

    “先生，朕覺得，朕真的不適合做這個皇帝，朕可不可以不做這個皇帝啊？”

    這已經不是皇上第一次私底下和無名說這話。

    無名撫摸他的小腦袋，冷佞的眸中少了幾分冷意，添了幾分溫情。

    “你只需要努力去做就行，接下來的事，不是還有攝政王嗎？”

    皇上賭氣的雙手環胸，嘟著嘴不滿道。

    “攝政王亦是皇室中人，明明他更適合做這個皇上，為何他就是不肯？”

    無名輕笑一聲，不做言語，拍了拍他的肩語氣親暱。

    “快把摺子看了，不然一會兒攝政王來查崗，臣可幫不了皇上。”

    殷承昭總是突擊過來查崗，弄得皇上現在看個摺子都提心吊膽的。

    有時候攝政王明明說不會來，結果來了。

    那個時候的皇上，心臟幾乎嚇得快爆炸。

    無名在一旁尚不會催促他。

    可一但攝政王來，這裏挑刺，那裏挑刺，嚴重的還可能晚上吃不上飯。

    大概歷史上也沒有比他更慘的皇上。

    “皇上，茶好了。”

    茶放桌上的空隙，端茶的宮女偷偷抬頭瞥向皇上和他身旁的無名。

    無名有所感應朝她望去。

    宮女轉瞬收回視線，老實在在端著端盤出去。

    無名眼眸微轉，這宮女有些眼生。

    送茶的宮女，是不用吱聲的，免得擾了皇上。

    而且她竟是如此大膽，敢偷偷打量皇上，實在形跡可疑。

    “皇上，你在這繼續批奏摺，臣出去一趟。”

    “好的，先生慢走。”

    無名站起身，想了想，又轉身對皇上道。

    “剛纔送來的茶別喝了，讓人重新換一壺。”

    皇上眉頭微蹙，再抬眼，無名的身影已經不在他身旁。

    每次無名都是來無影去無蹤，像個鬼一樣。

    皇上已經習慣，搖了搖頭，抬起旁邊的茶盞，這才發現茶盞中已經沒有茶。

    想到剛纔無名的話，皇上才反應過來。

    難道剛纔的那個是刺客？

    剛端上來的茶裡有毒？

    他艱難嚥了口唾沫。

    難怪無名走得那麼快，想來是去找那個刺客。

    至於桌上的茶，他更是不敢碰，叫林總管來重新換一壺。

    ——

    無名追出御書房，瞥見剛纔形跡可疑的宮女朝宮道去。

    他立刻跟上去，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那人察覺到有人跟蹤，繞道走向冷宮。

    無名緊緊跟著她，一個拐彎，眼前不過丟失目標幾息，前面卻是再也沒有那個宮女的蹤跡。

    沒想到，對方還是個高手，輕功了得。

    正感慨，他的肩膀倏爾被人一拍。

    他陡然一顫，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有人。

    他回頭，站在他身後的，赫然是剛剛他跟蹤的那個宮女。

    “初次見面，我是應該叫你無太傅，還是秦王殿下？”

    殷澤望盯著眼前笑容狡詐的女人，心中涌起滔天海浪。

    他的身份，只有殷承昭知道，也從未向別人提及。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無所不知，怎麼樣？談談？”

    她指向前方冷宮入口。

    這座冷宮是個廢棄的宮殿，裡面沒有住人。

    殷澤望心中一沉，打量眼前泰然自若的女人，率先走進冷宮，開門見山。

    “你不會是婉容公主吧？”

    宮女跟在殷澤望身後，聞言掩唇輕笑，清亮好聽的嗓音宛如黃鸝輕啼。

    “不愧是秦王殿下，就是聰明，殿下叫我秋鈺便可，畢竟西商已經不在許多年了。”

    殷澤望冷冷輕笑，笑聲裡透出譏諷，在陰涼的廊庭裡坐下。

    “比不上婉容公主，知道我的身份，還能在這宮裏來去自如。”

    秋鈺不僅知道他的身份，竟然還敢主動找上他，這也確實讓殷澤望意外。

    “凌王和洛王都是你殺的？”

    秋鈺在殷澤望對面坐下，慵懶倚著身後庭柱，含笑的眉眼沒精神的往下耷拉，很沒精神。

    “是……或不是。”

    殷澤望陰鷙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猩紅的眼宛如野獸的眼，下一秒就會撕碎秋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