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擺手打趣道：“湯縣令謬讚了，這就是隨便修的，不值一提。”

    其他人留在院中，周氏引著湯縣令和張大夫到主屋。

    “兩位在這稍等，傾暮她昨晚被王衝打了後腦勺，也不知道她醒來沒，我這就去帶她過來。”

    ——

    謝傾暮看著眼前的殷承昭，一雙小手死死拉著老白的衣袖。

    “夫君，我忽然覺得今天腦子有些暈，實在不宜下地……”

    她剛說到這，周氏叉腰進來，臉色凝重。

    “謝傾暮。”

    謝傾暮聽著這低沉壓抑的一聲，小心肝也跟著顫了顫。

    “孃親，這是怎麼了？”

    昨晚家裏遭賊，她怎麼說也是個受害者，現在腦袋上都還有傷。

    她和張大夫打賭的事，只告訴了殷承昭，忘了和周氏說。

    莫非周氏是因為這件事生氣？

    “湯縣令和張大夫在外面等著呢，趕緊過去。”

    “……”她就知道。

    老白扶著她下床穿鞋，周氏不滿的聲音一點沒停過。

    “你看看你都應了什麼缺德事？今天要不是拉著王衝去縣裏，我都不知道這事在這裏都傳遍了。

    今天幸好有湯大人攔著，別說王家村，其他村的都想過來湊湊，看看我們家是怎麼丟臉出這個醜的！”

    謝傾暮料到湯縣令不會讓外人觀看，畢竟他的隱疾，確實不好太過張揚。

    但有張大夫承認她的醫術，以他的威信，其他人也自然會相信她。

    “孃親，你就彆氣了，你怎麼知道，這不是我們家的好事呢？”

    周氏冷哼一聲，眼中滿是蔑視。

    殷承昭的目光落在她的頭上，好看的瑞風眼微微眯了眯。

    “腦子沒事吧？一會兒讓張大夫給你看看。”

    “沒事，相信我。”

    謝傾暮擺擺手，朝外走去。

    “醫者不自醫，你的傷在後腦勺，莫非你的眼睛也長在後腦勺上，能看到自己的傷口？”

    “……”

    謝傾暮頓住腳步，殷承昭從她身旁走過，淡淡的沉香，縈繞在她鼻邊，被空氣中的悶熱吞沒。

    她對著他的後背做了個鬼臉，前面的人忽而停住腳步，轉身朝她望來。

    謝傾暮小心臟咯噔一下，狂跳不止。

    她後腦勺沒長眼睛，這人是長了嗎？該不會看到她衝他做鬼臉了吧？

    對上他犀利的視線，謝傾暮更加心虛，埋下頭去。

    “走快些，別讓湯大人和張大夫等太久。”

    他說完這話，繼續朝前走。

    謝傾暮偷偷抬眼打量他的背影，目光凝在他的後腦勺上，吐了吐舌頭，趕緊閉上嘴巴，跟上去。

    湯大人望著屋子裏突然出現那麼多人，臉上表情有些不自在。

    “那個……本官看病，不太習慣被人圍觀。”

    這就話的意思，相當於“無關人等退避”。

    老白拍了拍謝傾暮的肩，謝傾暮心中像是被什麼填滿似的安心。

    他洋洋灑灑甩著長袍走出去，周氏和殷承昭也退出，關上門。

    此刻只剩下三人，湯縣令率先開口道。

    “之前本官都不知道，原來趙家媳婦還懂醫理，這連張大夫都棘手的事，你有把握嗎？”

    張大夫好奇和期待的目光，也一同落在謝傾暮身上。

    謝傾暮被兩人這麼盯著，很是不自在。

    “大人儘可相信民婦。”

    “也行，不過在你把脈前，本官有個要求。”

    不用猜，謝傾暮也知道是什麼，順著話頭讓他說下去。

    “張大人儘管說，只要是民婦能辦到的，自然不會推辭。”

    湯縣令神色一凜，眼底劃過一抹暗芒。

    “如果你不能治好我的隱疾，也請你不要說出去，能辦到嗎？”

    謝傾暮嫣然一笑，笑容如三月暖陽，和煦溫柔。

    “大人說笑了，這是作為一個醫者的基本素養。”

    “好，這話說得好。”

    湯縣令喜笑顏開，這才伸出他的手。

    “你可得看仔細了，本官被這隱疾困擾許久，若是你能治好本官，以後你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本官。”

    謝傾暮微微一笑，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她臉上神色，也瞬間嚴肅。

    書中只是說湯縣令那裏不行，可到底是個什麼不行法，還需要她自己去看。

    湯縣令觀察謝傾暮神色，見她久久沒有出聲，神色越發肅然，他心中也七上八下。

    “趙家媳婦，你瞧出什麼了？”

    謝傾暮對上湯縣令的視線，目光在他臉上打量，觀察他的臉色。

    “湯縣令，能具體說說，你這現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

    湯縣令老臉突然漲紅，總覺得謝傾暮這是在套他的話。

    “那你倒是說說，你看出什麼了？說準了，我才放心不是？”

    謝傾暮水靈的眼珠一轉，正好對上張大夫玩味的目光。

    這要是想看她出醜，怕是不能順他意了。

    謝傾暮重新望向湯縣令，紅唇輕啟。

    “氣機阻滯，陰陽不和，虛勞內傷，肝氣失暢，腎精不足，萎了對吧？”

    謝傾暮說這話，至始自終都面色冷靜，沒有波瀾。

    和湯縣令對視的雙眼，目光堅定，自信中帶著中威嚴。

    湯縣令恍惚一瞬，回過神來，與張大夫對視。

    張大夫微微點頭。

    這一點，還不足以讓張大夫意外。

    他想看到的，是謝傾暮會如何治療湯縣令。

    “謝傾暮，你繼續。”

    湯縣令對謝傾暮的稱呼改了，這也間接證明，他對她的改觀。

    謝傾暮眼神一動，望向外面。

    外面傳來低低的議論聲，聲音不大，但嘈雜紛亂，猶如蜂群嗡鳴。

    她收回心神，忽略後腦勺的刺痛，繼續自己的事。

    “張嘴，我看一下舌頭。”

    湯縣令也是沒有在多話，立刻配合。

    謝傾暮眯了眯眼，舌紅，苔黃滑，邪氣重，有內熱，這也應證了滑脈。

    “說說你的情況，我需要根據你的情況判斷，該怎麼給你開藥。”

    湯縣令現在對謝傾暮沒有隱瞞，把希望寄託於她。

    “之前還沒怎麼覺得，也就這兩年的事，最近我感覺更加嚴重了。”

    謝傾暮眉梢微挑微挑，眼中露出疑色。

    “你不是剛納了一個小妾嗎？”

    她可沒忘記之前想要陷害她的王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