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裏，再次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又有人來了！

    王衝被嚇得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憎惡的瞪了眼地上的謝傾暮。

    糾結半息，他當即做出決定，先離開這。

    他跨出廚房，朝院門跑去。

    空蕩的院門口，冷不丁出現一個白髮白袍老頭。

    老頭冷佞的目光，在月光下宛如凝了一層冰。

    和他對上視線，王衝感覺整個人如墜冰窖。

    “誰在哪？”

    聽到這一聲河東獅吼，王衝不用回頭，都知道身後是周氏。

    他惡向膽邊生，寒眼望向前方。

    一個老頭，莫非還能攔得住他？

    他朝那個老頭衝去，抬手用了十足勁推開老頭。

    不想老頭長臂一伸，竟是躲開他手上勁道，手往他的頭抓來，轉著他的頭帶著他在原地轉了兩圈。

    屁股突然被狠狠一踹，王衝昏頭轉向朝前撲去，摔了個狗吃屎，含了一嘴的沙土。

    腦子昏昏沉沉，亂哄哄的，他背上驟然一痛，周氏的斥罵聲噼裡啪啦如暴雨冷冷拍他臉上。

    “我當又是哪條野狗，沒想到是你這小子。

    大晚上的來我家幹嘛？今晚不說清楚別想走！”

    周氏挽著袖子，露出半截手臂，雙手叉腰，面色兇佞，踩在王衝背上的腳用力攆了攆。

    聽到腳下發出的哀嚎，她依舊沒有停手，腳上力道更重。

    老白張開雙手，寬袖和衣袂在空氣中飄蕩，急匆匆跑向廚房。

    “丫頭，丫頭，你出個聲，別嚇我啊！”

    看到倒在地上的謝傾暮，老白差點喊破聲。

    “丫頭！”

    殷承昭披著外袍出來，聽到這一聲，劍眉微皺，目光凝在廚房門口。

    一時間，王衝的求饒聲和老白的喊聲交雜在一起，寧靜的夜，多了幾分喧鬧。

    周氏綁了王衝，讓他跪在院子裡。

    “說，來我家到底幹嘛來的？”

    “我……我沒有，我什麼也沒幹啊。”

    王衝跪在地上的膝蓋朝前挪了挪，語氣懇切。

    “趙大娘，我就是走錯了，你就讓我回去吧。”

    抱著謝傾暮的老白路過，瞪了跪在地上的王衝一眼。

    “走錯了？走錯了順手給丫頭後腦勺一棍子？

    這丫頭腦子本來就不行，這一下要是傻了，老頭子我饒不了你！”

    王衝的屁股到現在還疼，和老白對上視線，他的心莫名顫慄不止。

    “嘛呀，這都流血了，特孃的。”

    老白在屋裏破罵一句，出來時臉上神色兇惡。

    他往自己屋的位置走去，看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王衝，腳步一轉，氣沖沖的大步走來，在他後背給他一腳。

    王衝頓時往前一撲，嘴邊全是沙土，這一腳彷彿把他的心肝脾肺腎都踹了出來，痛得撕心裂肺。

    冷哼一聲，老白往回走了兩步，似乎還不解氣，又回來狠狠在他腿上連踢了兩腳，這纔回他屋裏拿出白紗和藥到謝傾暮的屋。

    王衝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斷了，完全感覺不到知覺。

    被一個老頭這麼對待，周氏還讓他跪在他們面前，王衝心裡窩著火，也不再裝孫子。

    “周氏，趙承因，你們要是把我打死在這，我們王家村的所有人，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王衝臉上響起，王衝的臉在月光下轉瞬浮出一個清晰手掌印。

    “給你臉了，今天老孃就是在這打死你，你王家村也不敢做什麼！”

    說著，周氏取下掛在牆上的扁擔，握在掌心。

    殷承昭掩嘴打了個哈欠，攏了攏身上外袍，困眼惺忪。

    “孃親，我先睡了，把他嘴堵上吧，怪吵的。”

    聞言，雖然麻煩，周氏也不得不先找塊厚布堵上王衝的嘴。

    王衝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瞪視周氏。

    她這是真要打他？

    “啪！”

    低沉的沉悶聲在夜色中響起，一股劇痛從他的屁股上傳來。

    王衝一咬，嘴裏被塞得滿滿當當，只能無助的發出求饒聲，從鼻中拼命哼出。

    周氏一見，露出猙獰的笑。

    “呦，還挺有骨氣，老孃看你能挨多久。”

    王衝：“……”

    “啪！”

    “啪！”

    “……”

    棍打聲接連不停，王衝在地上滾成狗，渾身沙土，被打得落花流水，卻怎麼也開不了口說話。

    ——

    翌日。

    謝傾暮昏昏沉沉醒來，日頭已經快到晌午。

    她稍微動了一下頭，痛感如同觸電般在後腦勺乍現。

    “啊！”

    她低低叫了一聲，趴在床邊的老白被驚醒。

    “丫頭，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了？”

    “疼！”

    謝傾暮下意識的想要去碰傷口，舉著手又不敢真的去碰。

    “昨晚家裏進賊了，你們知道嗎？”

    “知道知道。”老白點著頭，臉上疲態顯露。

    “你孃親壓著送官府了，你要不要去找那個張大夫看看你的頭？”

    謝傾暮望著老白臉上眼皮上下打架的眼，眼中劃過心疼。

    “他們把馬車駕走了吧？這走到縣城，少說也要半個時辰，不去不去。”

    有這時間，她還不如在家好好躺著。

    “老白你幫我上點藥就行，沒什麼問題的。”

    即便她這麼說，老白心中還是不放心。

    “沒事，你忘了，我會輕功啊，我揹你過去，也不過一會兒的功夫。

    你不是要我教你輕功嗎？你這頭若是沒問題，我才能教你。

    你要是被他敲成個傻子，我想教也不知道怎麼教啊。”

    “……”

    謝傾暮發現，老白說話有時候是真的會氣人。

    “我怎麼會成傻子啊？你見過這麼正常的傻子嗎？”

    兩人拌著嘴，完全不知道此刻一大隊人馬朝著他們這邊來。

    ——

    周氏駕著馬車，車上坐著殷承昭和張大夫。

    在他們身後，跟著一座輕便的轎子，裡面坐著的，正是湯縣令。

    要不是湯縣令三令五申，後面該跟著一幫人了。

    周氏越想越氣，低聲罵出來。

    “這孩子，還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這麼重大的事，也不和我們商量商量，自己擅作主張。”

    要不是後面拖著個張大夫，她罵的話更加難聽。

    張大夫溫聲笑道：“趙大娘，孩子也不小了，你們也要對她多謝信心。”

    周氏：“……”

    還以為謝傾暮改了偷雞摸狗的毛病，戒了賭，沒想到現在找事的花樣是越來越多。

    他們只想在這低調住一陣，如今被她這一鬧，不止王家村，連周圍其他幾個村都知道他們了。

    “孃親，既然湯大人都來了，一切交給暮兒自己處理吧。”

    聽到殷承昭這話，周氏抿了抿嘴，不在多說。

    一行人很快到了王家村西邊的單獨大院。

    湯縣令從轎子上下來，打量眼前的院子，忍不住讚道。

    “都說外來的趙家資產頗豐，包了一整座山頭。

    這院子也剛修不久吧，真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