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暮上前去，幫他扶住書架。

    “我幫你。”

    她說出這話，扶著書架的雙手用力。

    書架慢慢抬起，久違的痠痛感再次爬上她的雙臂。

    殷承昭點漆的深邃墨眸淡漠瞥向她。

    她小臉漲得通紅，像是連吃奶的勁都拿了出來。

    手中重量逐漸減輕，書架脫離他掌心。

    他回過神，雙手重新握住書架，順著謝傾暮的力道朝上虛抬，渾水摸魚。

    書架緩緩立起，謝傾暮憋足了勁，見差一點，心急的用上最後一點力氣。

    書架立正之際，慣性朝另外一邊搖晃。

    她手臂痠痛，已經沒有力氣。

    眼看書架要倒向另外一邊，她扶著卻沒法使上勁。

    書架傾斜半分，一股力道忽而拉住它重新立穩，這次倒是沒有再搖晃。

    殷承昭扶著書架，這是最後一個，接下來就是整理書籍。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

    “沒事，我幫你，我們是夫妻嘛。”謝傾暮聲調一頓，語氣低落幾分：“而且今日之事，是因我而起。”

    她活動手腕，手臂不敢太用力，即便如此，痠痛感依舊附在雙臂上，時不時痛一下。

    “不過夫君放心，眼下有個在鎮上揚名的機會。”

    她撿著書放在書架上，把今天和張大夫立下赴約的事徐徐道出。

    “等我把湯大人的病治好，肯定會有人來找我看病，這錢不就來了嗎？”

    謝傾暮在心裏默默打著算盤。

    算算日子，這本書的女主也快出現。

    到時候抱緊女主大腿，大反派即便是要對她動手，她也好有個靠山。

    她衝殷承昭微微一笑，笑容溫暖，宛如驕陽。

    殊不知她心裏所想一切，都被殷承昭知曉。

    殷承昭陰沉的目光從她身上無意劃過。

    他倒要看看，謝傾暮心裏所想的那個女主，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在以後對他造成威脅。

    他手中捧書站起身，望向放書的謝傾暮，不悅蹙起劍眉，冷酷的嗓音低沉喑啞。

    “你看不見我是怎麼放書的嗎？”

    謝傾暮愣了一下，看向他那邊。

    殷承昭放書是一摞一摞擺在上面，她放書是豎著放，這是她的習慣。

    現代書書脊上都有書名，這樣放書，方便查詢拿取。

    但這裏的書只有封面有書名，而且厚度薄，書少了也不容易這麼放。

    “我……我就是覺得這樣方便拿書。”

    謝傾暮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

    殷承昭臉色黑如煤炭，一雙瑞鳳眼陰沉沉盯著她，連眼角下硃紅的淚痣，也多了幾分血色，危險的氣息，在空氣中越發濃烈。

    “……”謝傾暮攥著書本的手指緊了緊，慌張道：“我馬上按照你的方式擺放，你別生氣。”

    “不用了。”

    聽到這一聲，謝傾暮的動作頓住，耳邊被自己狂顫的心跳充斥，看向殷承昭的視線透著驚恐。

    “就按你的方式放吧，挺好。”

    哎？

    謝傾暮看著他手上動作，也在學她擺放書籍。

    “……”

    謝傾暮偷偷嚥了一口唾沫，接下來的動作都變得謹慎。

    把書房收拾完，屋內光線灰濛濛的，天色幾欲昏暗。

    她撿起地上碎掉的便宜硯臺。

    這得是多大力纔會砸成這樣？確定不是殷承昭自己砸的嗎？

    外面傳來周氏的喊聲，香味從窗邊飄進來。

    “吃飯了！”

    謝傾暮聽到這一聲，如同餓死鬼投胎，飛奔出去。

    “先淨手。”

    殷承昭在後麵凜聲喊道，聲音裡染著幾分不悅。

    謝傾暮歡快的腳步陡然停住，頭皮發麻。

    她低頭一看，自己手上確實灰撲撲的。

    兩人洗完手到主屋，周氏佈置碗筷，老白已經急不可耐。

    謝傾暮伸著脖子望向鍋裡，嗅著裡面的肉香。

    “狗肉？”

    她在外面聞的時候，就覺得這味道怎麼這麼熟悉。

    總不可能虎肉的味道和狗肉一樣吧？

    “之前打死的那隻，先把這條狗吃了，再慢慢吃虎肉。”

    周氏坐下，謝傾暮識趣的過來給其他人盛飯。

    老白在這裏麵年紀最大，盯著謝傾暮手中的第一碗飯。

    謝傾暮沒看見，直接給殷承昭。

    誰讓人家纔是真正發號施令的人。

    老白臉上的笑，如同岩漿緩緩在臉上凝固。

    “這狗肉少了一大段，是不是你們誰偷吃了？”

    謝傾暮把第二碗飯給周氏，討好笑道。

    “怎麼會？我都不知道咱家還有狗肉，要偷吃，那也是吃虎肉啊。”

    周氏聽到謝傾暮這話，看她的的目光冷如寒霜。

    老白手雙手僵硬的抬在半空，嗔怨的目光如刀，“唰唰”刺在謝傾暮身上，不客氣的伸手抬走周氏面前的飯，拿起筷子猛扒兩口。

    謝傾暮：“……”

    周氏淡淡道：“白老伯是客，亦是前輩，應當先給他。”

    謝傾暮從善如流點點頭，重新盛一碗給周氏。

    殷承昭吃著肉，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昨晚我聽到動靜，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叼走了，丟了就丟了吧。”

    他開口，周氏也沒有再追著問，這個話題也就跳過。

    半夜。

    謝傾暮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忽而聽到外面有動靜。

    這麼晚了，莫非是有人起夜？

    她沒在意，翻過身拉著薄被繼續睡。

    即便是到晚上，空氣中依舊悶熱不散。

    “哐當！”

    罐子摔碎的聲音，在黑暗中炸響，猶如平地一聲雷。

    謝傾暮喃喃：“不會是煮藥的藥罐吧？”

    殷承昭的藥罐裡還有半罐藥，留著明天繼續喝。

    翻的如果是那罐，就可惜了。

    謝傾暮爬下床，摸黑拉開屋門。

    今晚的月光很亮，如白晝般，照著廚房大開的門。

    她明明記得，收晚飯的時候，她關上門的。

    屋內黑漆漆，宛如惡獸大張的口。

    她回頭點上蠟燭，朝廚房走去。

    燭光黃昏，照亮有限，但也足夠看清廚房全貌。

    她朝炭坑邊走去，後腦上突然襲來一陣劇痛，混著眩暈。

    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她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

    眼前一黑，她的身體飄忽似的找不到重心，無力倒下。

    躲在門後的人出來，落到地上的蠟燭照在他臉上，赫然是王衝。

    王衝認出謝傾暮，眼中劃過一抹狠戾，高舉手中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