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向謝傾暮身後的兩個丫鬟。

    謝傾暮瞬間秒懂他的意思，揮揮手，讓她們兩個先出去。

    房間門關上，此刻只剩他們兩人，說話也方便。

    “純胥公主，這種話切不可亂說，若是讓別人聽了去，在下還不得被笑話成女子。”

    “……”謝傾暮撇了撇嘴，這個湛懸渡本來就是女兒身。

    因為女子不能入仕，所以湛懸渡只能偽裝成男兒身。

    這個角色一直是謝傾暮的意難平，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遇見。

    “大人覺得，男子與女子比，如何？”

    她抬了抬眉，見湛懸渡神色依舊平靜無波，但湛懸渡眼底的那點漣漪，還是被她捕捉到。

    她吃著菜，繼續道。

    “男子能光明正大入朝為官，進伍參軍。

    女子一輩子卻只能被關在後宅大院中，在裡面耗盡下半輩子。

    女子為何就不能出門，同男子一般成就事業？”

    湛懸渡眼眸微縮，怔愣望向謝傾暮，眼中閃爍光芒。

    “聽聞純胥公主痴傻，如今看來，倒是那些人愚昧。

    公主所說，與我們攝政王如出一轍。”

    “……啊？”

    謝傾暮扒飯的動作一頓，半晌呆呆哼出這一聲。

    “攝……攝政王？”

    湛懸渡提到攝政王，眼中光芒更甚，向謝傾暮解釋。

    “對，公主可能對現在的東明不太瞭解。

    自從攝政王掌管朝政，開設女子學院。

    女子也能出來上學，和男子一樣參加科考，步入仕途。

    當然，女子也能出來經商，和男子一樣做生意。

    這舉措得皇太后和皇上支援，推廣起來，倒也還算順利。”

    謝傾暮：“……”

    謝傾暮目瞪口呆，下巴掉到桌上。

    皇上同意，是因為皇上不懂事。

    皇太后同意，還不是因為她和湛懸渡母親的交情，這麼做是為湛懸渡的未來鋪路。

    殷承昭提出……謝傾暮是真想不通殷承昭怎麼會提出？

    這文裡面壓根沒有啊！

    “湛大人，你們的攝政王……是寧王殷承昭嗎？”

    “對呀！”

    湛懸渡臉上可見的興奮，眼中閃爍的光滿是對殷承昭的崇敬，說起他更是滔滔不絕。

    “此前中秋宮變，秦王勾結前朝餘孽，欲攛掇皇位。

    好在攝政王識破他計謀，雖然沒護下先皇，但保下現在的皇上。

    而且攝政王頒佈的每一條政令，都為國為民，沒有半點私心。

    皇上在他的教導下，未來也肯定是一代明君！”

    “……”那個小皇上以後是不是，明君謝傾暮不知道，但湛懸渡瘋了是真的。

    她快速扒完飯，撤出房間。

    “天色已經不早，我先去休息了，湛大人也別太累著。”

    她忽而在門前站定，想了一下，她今天晚上來幹什麼來著？

    對了，爲了避免湛懸渡最後悲劇收場，讓她辭官回鄉。

    湛懸渡這個人肯定是好的，甚至幫了殷澤望和南流景不少忙。

    後期卻因為被揭穿女扮男裝的身份，被砍頭。

    她回頭望向湛懸渡，對方歪著頭，銳利的眸光下清澈見底。

    “公主可是還有什麼事沒說？”

    “……”

    謝傾暮狂搖頭，飛一般的跑出去。

    這是她讀的那個湛懸渡嗎？都被殷承昭洗腦得不知今日明朝了。

    不得不說，殷承昭這步棋走得好，走得妙，走得呱呱叫。

    他現在大權在握，想幹啥幹啥，壓根沒人敢反對他。

    讓女子讀書入仕，還能拉攏皇太后，得到皇太后暫時的支援。

    如此一來，朝堂上更是沒人再給他添堵。

    ——

    冷月如鉤。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越想越不對勁。

    之前殷承昭會讀她的心，難道是他知道自己未來很慘，所以提前解決殷澤望？

    這麼說來，南流景的處境也應該很難。

    可他又是如何想到讓女子讀書入仕的？

    她之前可沒接觸湛懸渡，也沒想這方面的事。

    好奇怪……

    她在床上躺了整個晚上，愣是沒有睡著。

    白天趕路的時候，在轎子顛顫，她睡得更加不舒服，脾氣肉眼可見的變得煩躁。

    到了京城，謝傾暮以為他們會先在客棧內住下。

    皇宮傳來聖旨，西商使臣和其他兩國使臣留在客棧，西商國和親的人入宮。

    殷承昭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這是殷承昭下的意思。

    不管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到了宮裏，林總管帶著謝傾暮一行人，前往瀟湘苑。

    一路上，謝傾暮只是看，不說話。

    “公主先暫時住在這，老奴會兒再叫兩個人來伺候公主。

    公主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差遣她們就是。”

    謝傾暮微微點頭，目光偷偷打量林總管的表情，在他轉身之際，捕捉到他底劃過的一絲疑惑。

    之前殷承昭帶她進宮給皇上看病時，林總管見過她。

    剛纔林總管在宮門接她時，看到她的臉，眼底露出的愕然也很快隱藏下去。

    不得不說，這老狐狸還真是會掩飾。

    “林總管，請問你知道我是和哪位皇子……”

    她表現出一副期待的模樣，看起來單純毫無心機。

    林總管停住腳步，朝她看來，目光在她身後劃過。

    謝傾暮立刻讓懷柔懷柳先出去。

    “這下沒人了，林總管可以和我說說嗎？”

    “在此之前，老奴有兩個問題想問公主。

    第一個問題，請問公主……是謝傾暮小姐嗎？”

    謝傾暮也不知道她被謝鴻雲帶走，殷承昭是怎麼說的。

    可她要是承認，豈不是會被當成細作？

    但想想，殷承昭想要對西商發兵，藉口多的是。

    “……是，但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西商人，絕沒有對你們有什麼企圖。”

    謝傾暮信誓旦旦，不過這些話，想來林總管也無所謂。

    “第二個問題，公主想和誰聯姻？”

    “這個……還可以選的嗎？”

    “……”

    見他不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她，謝傾暮想試試他的態度。

    “如果可以，我想和……秦王。”

    她垂著頭，說話時，抬了抬眼皮，關注林總管的表情。

    林總管神色波瀾不驚，比剛開始看見她時藏得還好。

    “純胥公主的話，老奴會轉給皇太后和攝政王。”

    “其實不用轉達給任何人，我既然過來，自然是聽從安排，無論是誰都行。”

    林總管行禮退下，謝傾暮小心臟狂跳，莫名感到不安。

    雖然她開了口，林總管肯定會和殷承昭說。

    不一會兒，就有兩個宮女過來。

    謝傾暮隨便她們折騰，她該喫喫，該喝喝。

    反正現在也做不了什麼。

    等晚上夜深人靜，她再出去打探打探情況。

    以她現在的輕功，在皇宮裏行走，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夜色降臨。

    晚膳一盤盤端上來，謝傾暮聞著香味，食指大動，吃得不亦樂乎。

    “看來，東明國的東西，很合純胥公主胃口。”

    聽到這熟悉的醇厚低沉嗓音，謝傾暮差點咬到舌頭。

    抬頭望向門口，進來的果然是殷承昭。

    幾個月不見，殷承昭身上的氣場更加強大，只是對視一眼，就讓人受不住，身上金絲繡的玄色金蟒披風更是威嚴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