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的站起身，對著殷承昭示好。

    “攝政王大人，許久未見，你的風姿越發豐偉，精神也更好了呢。”

    殷承昭幽深的目光沉沉的在謝傾暮身上打量。

    兩個多月不見，她倒是把自己養得更好了，一點也沒有吃苦的樣子，連臉上的面板，也更加細膩白皙。

    “你的腦子好了？”

    謝傾暮微微一笑：“勞煩攝政王大人掛念，在西商不小心磕到頭，倒是因禍得福，變好了。”

    殷承昭清冷的墨眸緊緊盯著謝傾暮笑著的臉，眼底越發陰翳。

    聽不到。

    他聽不到她的心裏在想什麼。

    也沒辦法感知她腦海中所想的畫面。

    難道……她不是真正的謝傾暮？

    謝傾暮畢竟是西商的公主，西商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的骨肉。

    好不容易尋回，突然被迫分離，瑜妃有所應對，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謝傾暮巴不得離他遠遠的，怎麼會如他所願的乖乖回來？

    若是她還沒恢復記憶，殷承昭或許會相信她是因他而來。

    眼前的人如果是真的，現在她恢復記憶，恐怕是爲了殺他而來。

    他走到桌邊坐下，清冷的聲調中帶著惋惜哀嘆。

    “果然還是之前的人比較可愛，一口一個昭哥哥，還會主動給昭哥哥暖床。

    現在恢復記憶，都對本王生疏不少，也和本王保持距離了。”

    謝傾暮窘得耳根發燙，視線飄忽。

    失憶不懂事，稱呼他一聲昭哥哥正常。

    但她可從來沒有主動給他暖過床！

    “這不是身份有別，不適合嘛！”

    外面的丫鬟拿了一副碗筷過來，退下後順手掩上門。

    謝傾暮無語，真不愧是林總管送來的，就是有眼力見。

    這是生怕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幹不出事嗎？關上門是幾個意思？

    “確實呢，身份有別，現在本王是東明的攝政王，你是西商的公主。”

    殷承昭夾著一粒花生吃起來，側目望向她，漆黑的眼底，猶如深山的寒潭，一眼望不到底。

    “說起來，你是怎麼當上西商國的公主的？”

    “這個……就是被壞人綁走，歸舟又來救我，就帶我回西商了。”

    要是直接說是謝鴻雲乾的，指不定殷承昭要拿這個作文章。

    “就這樣？”

    殷承昭陰翳的眼犀利如鷹隼，像是要在謝傾暮身上戳出兩個血窟窿。

    謝傾暮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扭自己的大腿，在疼痛下才不至於被他強大的氣場壓得說不出話。

    “對啊。”

    殷承昭眼眸一轉，望向她桌前。

    “不用緊張，吃東西啊。”

    “……”

    謝傾暮尬笑著，心虛的拿起筷子。

    被他這麼盯著，她不緊張纔有鬼。

    她夾了一塊紅燒肉，腦子一轉，放到殷承昭碗裡。

    “攝政王大人，你也吃啊，不用客氣。”

    殷承昭望著碗中的肉，微微眯了眯眼。

    “本王不吃太過油膩的。”

    “……”謝傾暮覺得這人就是故意的：“那……吃點小白菜？”

    她夾著白菜往他碗裡放，殷承昭涼薄的唇微微勾起，眉眼含笑的望向謝傾暮。

    “太素了。”

    “……”謝傾暮面上保持微笑，心裏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突然意識到他會讀心，謝傾暮冷不丁停住，偷偷望向他。

    剛纔她罵的那些，他不會都聽到了吧？

    兩人對上視線，空氣中的沉默陡然沉重。

    半晌，殷承昭吃著花生米問她。

    “怎麼了？”

    “沒……沒事。”

    即便是不用讀心，殷承昭也猜得出，她剛纔在心裏一定罵得很爽。

    可為什麼他現在不能讀她的心了？還是她是個假的？

    “說起來，我們認識多久了？”

    “……”

    謝傾暮夾著紅燒肉還沒來得及放進嘴裏。

    聽到這話，她腦子快速轉動。

    “大概……兩年多吧。”從殷承昭用十兩銀子買原主開始。

    殷承昭倒著酒喝著，語氣輕柔些許，好像真的在回憶以前的生活。

    “說起來，老白也不在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還記得，有次你和老白上山，碰到了一頭野狼……”

    殷承昭還沒說完，謝傾暮迫不及待糾正她。

    “是老虎，老虎，老虎！”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沒有老白，我差點被它吃了！”

    準確的說，若是沒有殷承昭在一旁偷偷跟著，老白趕來都不知道能不能給她收個全屍。

    發覺自己有點過於激動，謝傾暮打量了眼殷承昭臉上的表情，甫一對上他冰冷的視線，她連忙埋了埋頭。

    “你繼續。”

    殷承昭冷冷盯著她，一言不發。

    謝傾暮感覺頭上像是懸了一把搖搖欲墜的劍。

    她發現殷承昭還真是特別喜歡這樣盯著別人，給人壓力。

    周圍的空間仿若凝固般，寂靜無聲，謝傾暮吃菜都不敢發出聲音，謹小慎微的嚼。

    在她快頂不住時，一直沉默的殷承昭終於是出了聲。

    “你小時候，都是和誰在一起啊？”

    殷承昭問這話，夾起碗中的紅燒肉，平靜的眼中透出幾分拒絕，還是往嘴裏送了送，咬了一小口。

    外表肥膩的肥肉，肉質鮮美軟嫩，倒是意外的不是太膩，但他也吃不慣。

    謝傾暮看見有盤醉蝦，決心先討好殷承昭，拿起蝦開始剝，腦子快速轉動。

    原主遇見殷承昭之前，都是跟她的瘋子爹爹呆在一起。

    但謝傾暮是和她爺爺。

    偏偏她失憶，智商只有六歲的那段時間，一直在殷承昭旁邊跟他說她爺爺的事。

    這要她怎麼解釋？

    而且原主以前偷搶賭博，她卻是抱著書，差別太明顯了！

    殷承昭這麼問，肯定是已經懷疑她。

    “攝政王大人，你相信這個世上有鬼魂之說嗎？”

    殷承昭不說話，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得謝傾暮頭皮發麻，生怕他下一秒抽出劍來砍她。

    她雖然得老白的內力和真傳，但基本功太弱。

    跟殷承昭對上，打他個措手不及還行。

    一次不成，她基本就沒戲了，只能等死。

    “其實……我不是謝傾暮，呃……我也叫謝傾暮，但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謝傾暮。”

    殷承昭面色平靜，那張臉上好像寫著“我就靜靜看著你表演”。

    謝傾暮嚥了口唾沫，也不知道她現在坦白能減輕殷承昭對她的多少敵意。

    “我知道你知道我心裏想的什麼，我現在很坦誠的告訴你。

    原來那個謝傾暮在王家村賣掉你的靈芝那天，我佔據了她的身體。

    我跟她不是同一個人，我來自……其他地方。”

    本來這就已經夠扯了，再說她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估計說完，她離死也不遠了。

    殷承昭神色依舊波瀾不驚。

    謝傾暮狗腿的笑著，把剝好的蝦夾到他碗中，討好的望向他。

    “我知道這可能有些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