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許雲知聲音嘶啞，摔著東西，“都出去，我不想見你們，出去啊，滾！”

    “兒子......”

    許夫人急的直哭，“你別跟媽媽犟了，肺部感染不是小事，要儘快手術，你聽話，啊？”

    許雲知喘著氣，“我覺得活著沒意思。”

    許夫人抹著眼淚，忽然想到一個人，“我叫黎爾來，好嗎？”

    “她不會來的。”

    許雲知神色落寞，當他度過危險期，醒來時，被告知黎爾根本沒來醫院。

    他當時的想法就是

    自己還不如死在槍下呢。

    死了，至少會在她心裏留下烙印。

    “她會來，她會來的......”許夫人只好把那天在搶救室外的事全盤托出。

    許雲知的眼神死灰復燃。

    一小時後

    黎爾出現在病床邊，望著他憔悴的臉，嘆氣，“你怎麼還是這麼任性，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

    許雲知穿著病號服，臉色煞白，面上的笑容卻無比燦爛。

    “動手術吧，不要用身體賭氣。”

    “好。”許雲知看著她，“但是你得陪我，你要是走了，我就不進手術室。”

    門外

    許夫人額頭青筋直冒，卻不敢多言。

    她一直都知道兒子倔，從前他雖然也叛逆，但還算聽話，這回她算是領教了，什麼叫一身反骨。

    作為一個母親，她只能退讓。

    手術定在一天後

    黎爾特意請了三天假，帶著換洗衣服去了醫院，這期間，易憬塵依舊沒有回家。

    管家也察覺到小兩口間的異樣

    勸道，“少夫人，老奴多嘴說幾句，您要去醫院是不是該和少爺說聲？回頭他要是知道了，該多心了。”

    黎爾聽進去了

    給易憬塵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

    管家急的腦殼子疼，心道：這兩人談個戀愛怎麼就這麼費勁？這樣下去，小少爺什麼時候才能來？

    手術當天

    黎爾親眼看著許雲知被推進去。

    “謝了。”

    許夫人坐在椅子上，低聲道，“但我仍然不喜歡你，你和雲知算兩清了，以後不要再互相糾纏。”

    黎爾沒說話

    手機鈴聲響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立即接起。

    “在哪？”易憬塵問。

    “在......醫院。”

    “你不舒服？”

    黎爾吞了吞口水，有些說不出口，“許雲知肺部感染要做手術，我......”

    她說不下去了。

    她怎麼樣？

    是該說，許雲知拿病要挾她來嗎？

    易憬塵輕笑

    笑聲辨不出喜怒，“黎爾，如果那天倒在槍下的人是我，你會有這麼傷心嗎？”

    “......”黎爾心臟鈍痛。

    易憬塵不等她回答，掛了電話。

    許夫人聲音再度響起

    語氣帶著嘲諷，“黎爾，知道我為什麼瞧不上你嗎？不僅僅是因為你爸爸。”

    “三年前，我去找你，讓你離開雲知，說了兩個條件，你一個都沒有選。”

    “那時候我就覺得你配不上雲知，他能為你絕食，你呢？你連和他出國的勇氣都沒有。”

    “說到底，像你這樣的人，心裏裝的只有自己。”

    黎爾靜靜聽著

    良久

    轉過頭問，“許夫人，你知道沒錢是什麼滋味嗎？”

    “......”

    “我知道。是每天放學後，要等到菜市場快關門，去撿沒人要的爛菜葉；是在大夏天，爲了省車費，頂著烈日走一個小時，去領免費的雞蛋；是爲了贏取獎金，克服恐懼上臺唱歌，獎學金還比不上許雲知的一雙鞋貴......”

    黎爾雙手放在膝蓋上，敲了幾下，“對我這樣的窮人來說，只剩尊嚴了。”

    “我可以拿著你的錢和許雲知出國，那就意味著，我要承認我爸爸是殺人兇手。”

    “這樣的施捨我寧願不要。”

    許夫人聽完後，移開視線，望著某處，嘆道，“黎爾，你的性子太剛硬，過剛易折啊......”

    話落

    手術室外的紅燈暗了。

    醫生走出來，摘掉手套，對著許夫人道，“肺部的問題可輕可重，這次是修補好了，下次再這樣胡鬧，可就沒縫縫補補的機會了。”

    “是。”許夫人連連點頭，擦著眼淚。

    因為許雲知特意強調過，醒來時要見到黎爾，所以她並沒有離開醫院。

    一直在病房裏陪著。

    晟威集團——

    總裁辦公室如寒冬降臨，每個出來的人，臉上都是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這就是你花一星期做得方案？”易憬塵冷冷望著商務部經理，“我隨便找個實習生來，都完成的比你好，養你，不如養個飯桶！”

    “......”

    飯桶擦著額角的冷汗，“我、我去重做。”

    “多久能好？”

    “三、三天。”

    易憬塵指尖點著桌面，一下一下，像催命的節拍，重複道，“三天？”

    “那......一天，明晚之前好。”

    “好不了自己去找財務。”易憬塵說。

    “......是！”

    商務部經理撿起方案，逃命般離開辦公室，襯衫被冷汗打的像過了遍水。

    等在外面的人，見此情形，顫巍巍問，“挨批了？”

    “兄弟，自求多福。”商務部經理打了個寒顫，心有餘悸。

    “......”

    這天，晟威集團的高層們人人自危，如同撒旦降臨凡間，這樣的情形，還是當初總裁受老爺子之命空降時，某個易榷的親信，不知死活來了句——

    沒點真材實料就敢管公司？當做生意是過家家呢？

    當時

    易憬塵涼涼的視線看向那人，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

    一個月後

    那人權職沒架空，經手的專案被停滯，求路無門，最後，只得賣了股份，帶著一家老小灰溜溜離開景州。

    聽說

    那人走時，易憬塵去拜訪了，問：賀叔，您覺得這是過家家嗎？

    當然，最後這段只是個傳聞，真假無人求證，只知道，易家的大少爺殺伐果斷。

    不過易憬塵也沒有辜負老爺子的期望，這些年將商業版圖逐漸擴大，帶領晟威走向新的征途，這些，集團的員工有目共睹，所以，他們怕歸怕，卻都很佩服總裁的能力。

    易憬塵靠著椅背，閉目養神，面前的辦公桌上攤著一些照片，無一例外，都是黎爾。

    有她出門的，有她走進醫院的，還有，她推著輪椅走在樹蔭下，低頭與許雲知說話的。

    是了。

    他打電話問黎爾在哪時，這些照片已經擺在面前，他只是想看看，她會不會說謊。

    黎爾沒有，她照實說了。

    這讓易憬塵覺得憋悶，她的坦坦蕩蕩，襯托的自己小肚雞腸，連生氣都變得像是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