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

    手機震動

    易憬塵拿起一看，眸中有瞬間的失望，但還是接了。

    “憬塵，你上次說欠我個人情，這次還了吧。”楚西見聲音透著虛弱。

    “你怎麼了？”

    “先別問，陪我去趟醫院。”

    “好，你在哪兒？”

    “龍湖灣。”

    “......”易憬塵默然，想起，龍湖灣是程焰的住處，他看楚西見的樣子是不願多提，便道，“行，你等我。”

    因為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

    易憬塵按了幾遍門鈴，都沒有人開，就在他懷疑這是不是惡作劇時，門從裡面開啟。

    楚西見穿著長衣長褲，但露出的手腕上，還是能看到一道明顯的烏青。

    她的臉上，也帶著淡淡的指印。

    易憬塵進屋

    盯著楚西見看了會，沉聲問，“是程焰打的？”

    “準確的來說，是我倆互毆。”楚西見從冰箱裏取出瓶水，“湊合喝吧，這裏什麼都沒有。”

    易憬塵這才發現屋裏一片戰後的慘狀，液晶大屏不知被什麼砸了個大洞，四周的牆上也是殘破不堪。

    他摸了摸鼻子

    突然覺得黎爾脾氣好多了。

    “你怎麼了要去醫院？”易憬塵問。

    “老毛病唄。”

    “......”易憬塵坐下，想了想說，“現在醫學進步了，沒你想的那麼可怕，不行就......”

    楚西見打斷他的話，“好了，不想聽你嘮叨，走吧。”

    易憬塵只好跟上

    他們去的是第二醫院，下車時，楚西見扶著車門大喘氣，鼻尖滲出一層冷汗。

    易憬塵下車，繞了個圈，走過來，將她攔腰抱起，大步流星朝醫院走去。

    ‘咔擦’

    躲在暗處的攝像機，拍下了這一幕。

    心外科

    易憬塵等在科室外面，楚西見的主治醫生丁若嘆氣，“你真的不考慮移植手術？”

    “不考慮，我怕疼。”

    “......能有多疼？手術有麻醉的，恢復期時間也不長，忍忍就過去了，你還年輕，要多為以後想想。”

    楚西見撐著下巴，聽丁若說完，才道，“您不用勸我了，外公都拿我沒辦法。”

    “你啊......”丁若禁不住嘆氣，他是韓老的學生，是把楚西見當親近的晚輩看待。

    因此，很把她的病放在心上。

    令丁若擔心的不僅僅是楚西見的病，還有她消沉的求生欲，當醫生久了，對生死麻木卻也敏感。

    眾人只看到了楚西見的灑脫，他作為主治醫生，卻是覺得這孩子有種擺爛的心態。

    簡單說：就是不把命當回事。

    “我知道勸不動你。”丁若埋頭寫著病歷單，“你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不用在乎誰，但是西西啊，等你真的有在乎的人了，就晚了。”

    “有句話說，你若盛開，清風自來，你總這麼形單影隻、生人勿近的，韓老也不放心啊。”

    楚西見攏著頭髮，“誰說我形單影隻了？程焰要娶我呢。”

    她說這話時，滿眼冷漠，一點也沒有準新娘的喜悅。

    “這就是你不想治病的原因？”丁若忽而抬頭，犀利的眼神注視著她。

    楚西見笑了，“和他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怕疼。”

    “那他知道你的病嗎？”

    “不知道。”

    丁若轉著手中的筆，若有所思，他隱約覺得楚西見的狀態很不對，她就像一顆枯木，明明生在春天，有肥沃的土壤和肥料，根卻怎麼也扎不起來。

    楚西見拿著病歷單出來

    易憬塵站起身，見她面色仍虛弱，便不由非說把人抱起，楚西見也不客氣，細細的胳膊勾著他的脖頸。

    壞笑著問，“你說，要是黎小姐看到了會吃醋嗎？那小孩什麼都表現在臉上，好玩。”

    易憬塵掀掀唇角，“什麼小孩，她比你小不了幾歲。”

    “不一樣。”

    楚西見搖頭，“只有心思純良的人，面相纔會看著顯小，黎小姐就像個學生，我呢，早就被催熟了。”

    易憬塵不語。

    心道：小孩有什麼好？小孩才最殘忍，傷人於無形。

    空氣總的藥味讓楚西見覺得窒息，她將頭埋在易憬塵頸肩，由著他去拿藥。

    這邊——

    許雲知伸展著胳膊，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再待下去，我都要發黴了。”

    有前車之鑑，許夫人專門請了兩位保鏢，把手在病房門口，就怕許雲知再出亂子。

    黎爾放下手裏的圖紙，看著窗外的柳葉，說道，“我帶你出去轉轉吧。”

    “好。”

    “今天有風，披個毯子。”黎爾說。

    許雲知乖順得依了，坐在輪椅上，眉宇間帶著明媚的笑意。

    住院樓旁邊有道長長的樹蔭，地上落著薄薄一層花瓣，微風拂面，帶著淺淺花香。

    有不少患者也出來走動。

    黎爾推著輪椅，聽許雲知說著他留學時的趣事，不禁莞爾，偶爾他抬頭，兩人相視一笑。

    路過拐彎處，毯子從他的肩頭滑落，黎爾彎腰去撿，重新為許雲知披上。

    他情不自禁，握住黎爾的手，眸中帶著期翼，“爾爾，你這次能來陪我，是不是說明，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黎爾未答

    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

    許雲知疑惑，跟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易憬塵站在兩米開外，懷裏抱著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

    女人將臉埋在他頸肩，雖看不清她的長相，卻能從她周身的氣質中，感覺出這是個尤物。

    “憬塵，我想吐。”楚西見感覺到易憬塵停了下來，便用指尖撥了撥他的背提醒。

    剛纔從科室出來，她就覺得胃裏不舒服，這會不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但她依然沒有抬頭。

    這就是楚西見，她不允許自己狼狽的樣子露給外人看。

    易憬塵盯著黎爾看了半晌，一雙桃花眼如汪洋般深邃，讓人猜不透他此時在想什麼。

    下一秒

    他轉過身，抱著女人，一步步走出黎爾的視線。

    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直到許雲知開口說話

    黎爾纔回過神，眸色灰暗，隱隱帶著一層霧氣，許雲知望著她怔愣的神色，心裏又氣又悲哀。

    “爾爾，我提醒過你，易憬塵那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把婚姻當回事，他就是在玩你，你聽我一句勸，離開他吧。”

    “......”

    黎爾緊緊握著扶手，指關節微微泛白，良久才道，“這是我和他的事。”

    許雲知握著拳頭，一臉不爽的表情，“易憬塵**你都能原諒，卻不能原諒我當初出國？”

    “這是兩碼事，再說，我早就原諒你了。”黎爾神情木然。

    “我寧願你繼續恨我......”許雲知賭氣道，這樣至少說明，黎爾心裏還是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