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就問他，為什麼要去徐家。

    “劉大哥，這件事，我希望你保密。你別跟任何人提及我今天來過，尤其是我爹。否則......否則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周衡道，“我求求您。”

    劉景陽看著他這般可憐巴巴的懇求。

    他猶豫了下，並非鐵石心腸的人，對方是個孩子，他不至於遷怒他。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劉景陽道，“但是你記住，我的事情跟你無關，我也不欠你人情。你若是有什麼歹念，我饒不了你。”

    “嗯。”周衡道，“我記住了。我不敢有歹念的......”

    “你不敢？”劉景陽冷哼，“我告訴你，你最好別有，否則我饒不了你！我雖然不是武藝多高明的人，卻也知道怎麼收拾你。”周衡點頭哈腰，一個勁賠笑臉：“我知道了。劉大哥，我不會害你的，我保證。”劉景陽轉身走了，回家時，徐氏正巧在院子裡餵雞鴨。

    見他回來，她滿眼欣喜。

    “阿郎，怎麼纔回來？”她迎過來，她身後，有個婦人抱著一個襁褓。

    “剛吃飯去了，吃晚飯早點睡吧。”劉景陽含糊道，他把雞湯遞給了徐氏。

    徐氏接了，往灶臺那邊走，劉景陽回了房間，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周衡是什麼人？”

    “聽聞他是個商戶之子。”他想起周衡的穿戴，料想不是普通百姓。

    劉景陽越想越糊塗，直到次日，他去衙門當值，遇到同僚閒聊時，說起周衡，有人說周衡是江西總督的孫子，被江西巡撫貶到南昌來了，劉景陽一聽，嚇了半死。

    他想起昨夜，周衡的舉止和言辭。

    他想娶徐凝雪為妻；他說，他爹孃生了重病，他不能耽誤人家姑娘，要趕緊成親。

    劉景陽一顆心撲騰亂跳，這是他想了很久的人選。

    “他果然是來搶親的。”劉景陽暗忖，可是，周衡為什麼來搶親？難道徐凝雪是個寡婦？

    劉景陽的心裏頓時充滿了醋味。

    而且，徐凝雪是寡婦，周衡居然敢覬覦她。

    劉景陽恨透了周衡，他回到家中，就把周衡的事拋諸腦後了，等劉景陽去衙門，才發現周衡還在府門前等候。

    “劉大哥，我真誠的求您。”他再次央求，劉景陽心裏的火蹭蹭往上躥。

    他幾乎要忍不住揍他一頓，是個武人，拳頭不軟弱。

    “你走，快滾！”他指著周衡喝斥道，“你若是再胡攪蠻纏，我就把你綁到縣衙門口，治你欺君犯上、圖謀不軌的罪名。”

    周衡似乎嚇壞了，捂住胸口，連連搖頭：“不敢，劉大哥，我不敢，我知道輕重。我不會傷害你們家，也不會傷害柔柔姐......”說罷，跑掉了。

    劉景陽狠狠踹了他背影一腳，心裏的火，仍是無處釋放。

    周衡的威脅，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傻瓜，被愚弄了。

    劉景陽一腔憤懣，在衙門裏坐立不安，心神恍惚。

    “大人，你在做甚麼？”旁人叫了他。

    劉景陽回神，道：“我......沒事，我先告退。”

    他匆匆出去了，衙役不解。

    “這位劉老爺平素沉默寡言，今日倒是失態......”有人議論。

    劉景陽回到了家中，他想到周衡的話，心裏堵了塊石頭。

    他覺得自己太丟臉了。

    他堂堂男兒，居然被個毛頭小夥子耍弄了。

    想了半晌，劉景陽拿出了筆墨紙硯，寫了封信。

    信送到了徐夫人家裏。

    徐夫人是劉景陽的嬸母。

    信交給了她。

    “嫂子，我實在擔心。”劉景陽道，“您知道的，我從來沒見過這種事，也沒聽過。周家突然就病危了。我爹和叔伯都在山東做官，我們家跟周家也常來往。周家的長輩們待我極好。我如今也有了官職，他們都說我飛黃騰達，我卻怕自己連累周家。”

    徐夫人皺眉。

    “你是說周衡騙婚？”她問，“他哪來的膽量？”

    “我懷疑周衡另有企圖。”劉景陽道。

    “哦？”徐夫人道，“你說。”

    “這孩子，不簡單。”劉景陽慢悠悠道，“他不像是個尋常的紈絝子弟，反而像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我也瞧他不像富貴人家。只是周家不顯赫，誰曉得呢？”徐夫人笑道，“你別瞎猜，周家怎會有這樣的子嗣？他爹爹就是個普通農民，他祖父也是。”

    劉景陽不語。

    徐夫人道：“既然這樣，你就別操心了。我已經打探清楚了，你徐大哥今日要帶著你妹子進京去。”

    她的意思，是讓劉景陽放寬心。

    劉景陽的確沒必要摻合到周家的渾水。

    “我只怕我妹子受苦。”劉景陽道，“她從小嬌滴滴的，這些年也是吃苦受罪，不曾享福過。她要是進了宮，以後的命運就掌握在皇帝手裏了。皇帝寵幸她，那麼她榮華富貴盡享。萬一......”他不由打了個寒顫，心疼妹妹。

    他的妹妹徐凝雪漂亮溫婉。

    “我聽聞徐家姑娘容貌秀美。我想，徐大人也捨不得女兒受委屈。”劉景陽又道，“再者，咱們都知道徐家姑娘的心意，將來她嫁到了宮裏，也不會受苦。”

    “你啊。”徐夫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是個善良的好男人。只怕徐家的姑娘要辜負了你的用心。你放心吧，你妹妹進了宮，定會過得好。”

    劉景陽依舊嘆氣。

    徐凝雪進宮後，肯定會過得好，因為徐凝雪比較有本事。

    而劉景陽，只是個五品的吏員。他在南州的差事，全部靠家裏幫襯，他自己一事無成。

    兩廂一比較，劉景陽更加難受。

    他不知如何是好，徐凝雪回到徐家後，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

    她心情很糟糕。

    周衡的事，令她驚恐，卻更多是羞辱。

    她的確愛慕周衡。

    她一直認定，周衡是她未來的丈夫，而今卻鬧出這種醜聞，她如何能承受。

    “這孩子，是故意的。”徐夫人對徐凝雪道，“你別難過，你大伯母也是急壞了。我去找她說道。”

    徐凝雪拉住了大嫂。

    “大嫂，算了。”徐凝雪道，“咱們不是還在考慮嗎？”

    “考慮啥？”大伯母冷笑，“我看那孩子八成是個登徒子，想佔便宜。他不僅僅是佔便宜的，還存心毀你聲譽。”徐凝雪眼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