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輝原本在南方開醫館的，因為家鄉遭災，不堪忍受飢寒，就舉家北逃。他家境貧寒，沒什麼積蓄，他到了京師，輾轉拜師學藝。

    學藝期間，偶遇了顧瑾之，後來，他被顧瑾之收留在了侯府。

    侯府的人知道他是個遊方神醫，就將他留在侯府。

    顧延臻和宋盼兒都不介意他的身份，他們對顧瑾之忠心耿耿。

    顧瑾之吩咐了，他隨時可以出診。

    他在京郊有處宅子。

    “......你跟著我，我從來不虧待了你。”顧瑾之說。

    “是，大小姐。”徐清輝應道，生性靦腆，說起話來也吞吐，不善言辭，故而話不多。

    他在京城待了快兩個月，醫術極好，救死扶傷，也攢下了不少財物。

    這些錢，加上顧延臻借給周衡的五千兩，足夠支撐周衡的野心。

    周衡也明白，只是，他還欠一筆債務。

    他的兄弟，已經向朝廷遞交奏摺，參劾了他的胞妹——周平。

    皇帝派了個錦衣衛督察御史前去查證。

    周平是嫡出的，周家的姑奶奶，是周氏宗族的長輩，不好隨便治罪。

    錦衣衛督察御史是皇帝身邊的近臣，周家若是鬧騰，會惹怒了皇帝；況且，錦衣衛督察御史不是普通官吏，乃是皇帝身邊的耳目。

    周衡思索良久，終於決定鋌而走險。

    他要把這個賬簿，交給皇帝。

    只要他交上這個賬本，皇帝就會立馬下令誅殺了周平。

    如今周氏勢力龐大。

    周氏的族人，佔據了朝中文武百官的八層。

    周平一死，整個周家就群龍無首。

    屆時，皇帝就會順利登基。

    這件事很容易做到，唯獨缺一份詳細的資料。

    這份資料，不是紙面上的，而是真實記載，甚至有周氏犯下過錯的記錄。

    這份資料，是周平偷盜戶部賬冊的記錄。

    周平雖然是庶出，卻是周家嫡系，周家的東西，他有使用的權力。

    他從周家偷竊戶部賬冊，其實也沒什麼錯處。

    周平是被冤枉的。

    周衡要把周平從牢里弄出來，還要讓皇帝徹底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這份資料，非常重要！

    周衡把它帶出來了，而他自己，要冒著風險，他是個謹慎的人，這次卻選擇冒險。

    周衡覺得，他這個兒子的命運，他自己做主了，周衡的打算，顧瑾之是猜不透的。

    她正式進宮，和皇帝稟告了此事。

    皇帝很高興。周衡要反叛？這太有趣了，皇帝想，周衡怎麼敢造反？

    他有幾斤幾兩，誰不知道？

    “……他既然要謀反，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少能耐！”皇帝笑道，“傳旨周府，讓周平即刻進宮。”

    顧瑾之領了旨，等她從乾清宮出來，就去看望了太醫。

    太醫說，周平的肺腑傷了根本，要調理。

    而後，皇帝又傳召了太醫院的醫女，命她們替周平鍼灸、推拿。

    周平的肺腑，確實需要好好調理，他這次傷了元氣，不宜奔波。

    太醫們也建議，讓他臥床休息，顧瑾之就請皇帝允准周衡住進國公府。

    這個要求，並不奇怪。

    周家的男丁，除了周均之外，全部都戰敗。周均之在南疆戰死。

    皇帝沉吟片刻，最終答應了。

    太監就給周衡下了口諭。

    “......國舅爺不日到京。”那太監唸完了口諭，對周衡道，“國舅爺是個好人，國公府的事，他盡心盡責。”這句話的意思是提醒周衡：別忘了你承諾的，周衡道謝，太監離開。

    周衡坐在書房，手指輕輕敲擊桌案，思緒飄遠。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顧瑾之的臉。

    當初，他就是愛慕上了她，他想娶她為妻。

    可她是秦晉未婚妻，周衡猶豫了很久，還是放棄了，如今，他仍是放不開她。

    他不僅僅喜歡她，還愛她，深深眷戀她，哪怕失去了她，他也不願意放棄。

    他想要娶她，哪怕只是一夜露水夫妻，他也願意。

    顧瑾之這樣聰明，她不會拒絕的。

    周衡心跳得厲害，他感覺胸腔的血液沸騰起來，似乎要噴薄而出。

    “阿衡，你要成功嗎？”他喃喃道，聲音嘶啞得嚇人，“你若是輸了，你就是背信棄義！”

    “你不會輸的。”周圍突兀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

    周衡抬眸，卻見窗櫺上站著個黑影，他頓時驚慌失措。

    這間書房裏，除了他之外，還有另一個人？周衡的護衛，已經全部被他遣散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周衡警惕萬分。

    他冷聲喝斥：“什麼人，鬼鬼祟祟！”那個人不吭聲，周衡心裏越發緊張。

    他握緊了拳頭，暗中喊了聲：“來人！”

    守門的護衛聽到動靜，立馬衝了進來，瞧見書房站著個黑衣人，護衛嚇壞了，忙拔刀上前。

    那黑衣人飛撲過來，將護衛打倒，又伸手點住了護衛們的穴道，令他們動彈不得。

    周衡駭然。他往後退，直接撞在了椅背上，椅子翻了。

    他摔倒在地，額頭撞破了面板，流出鮮紅血跡。

    他疼痛得眼淚都滾了下來。

    他掙扎著爬起來，想要逃跑，腳踝卻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拉扯，再度跌入地上。

    那人一手抓住他的衣襟，護衛已經掙脫不得。

    周衡大聲呼救，黑衣人不屑冷哼。

    “你叫吧，你的人都不會來救你的。”那人冷冽開口，“老四死了，老五廢了腿，你爹被軟禁，連累得你哥哥死了，周家落得如今田地，你還奢求救兵嗎？你的靠山，早就垮了。你若是識趣，乖乖認罪伏法，免去一切刑罰，我保你一條命。否則，就別怪我無情，殺了你洩憤。”

    說罷，他猛然一掌拍在周衡的肩膀上。

    周衡慘叫，渾身抽搐。

    那人又踢了他一腳，才鬆手。

    周衡滿身狼狽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嘴角溢位了血絲，他掙扎半晌才站起身。

    他抹乾淨了唇邊的血跡，慢悠悠道：“原先我以為，我能幫襯著你。現在看來，是我痴心妄想了......我鬥不過你的。我願意跟你合作，你放過我。”

    “不可能。”黑衣人搖搖頭，冷酷無情，“你是我的敵人，你的存在，威脅到了我的江山穩固。我若是放過你，我豈不是養虎為患？你不是說你忠厚嗎？你這種人，留下來，只會給我添麻煩。”周衡恨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