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這才放心下來，周衡從宮門回到府中，心神難寧。

    他的心裏，有股子鬱結，在思考這件事，到底是誰想殺了他，嫁禍太子。

    “這種手段，不像是朝廷的官員乾的。”周衡沉吟，“倒有點像江湖上的仇殺......”

    又覺得不可能。

    朝堂上哪裏有那麼多的江湖人物，專門盯著太子，周衡越想越迷惑。

    他在家裏胡思亂想，到了夜幕降臨，仍是毫無頭緒，索性出去散步消食。

    周衡是個極其謹慎的人，這樣想著，他拐入了京城的東街。

    路旁，有一棵樹，枝葉茂盛，樹下有兩個乞丐。

    他們蜷縮在樹蔭底下，瑟瑟發抖，衣裳破爛，身上露出斑駁痕跡。有刀疤，有鞭印。

    “乞丐也要穿衣服？”周衡暗忖，“這衣裳也太醜陋了些，哪裏是乞丐啊......”

    這麼想著，周衡忍不住上前，問兩名乞丐：“請問兩位兄臺，京裡最近有沒有丟人？”

    他指了指樹上掛著的一塊牌匾。

    牌匾上寫著“京兆尹衙門”。兩人都抬眸看他。

    “我是衙門裏捕快的老丈。我兒子在外地犯了事，被關了進去，不曉得是否被人欺負。我想知道京裡最近的新鮮事。”周衡說道。

    “沒丟人。”

    “就是啊，丟什麼人？”

    “咱們這一片，哪裏有新鮮事？”兩個乞丐說完，相視而笑，周衡皺眉。

    “你們別不識抬舉！我只是想幫忙。”周衡板起臉，“既然沒丟人，你們還怕什麼？”

    兩名乞丐又相視一笑。

    “不是怕。”其中一名乞丐對周衡道，“只是怕髒了您的眼睛。我們這裏，每天晚上都有女鬼嚎哭。有時候半夜，聽得人毛骨悚然，不敢出門。”

    “有什麼好怕的？”周衡不信。

    兩個人又是一陣怪異笑聲。

    周衡惱怒。

    他甩袖欲走，又停頓了下腳步，問乞丐：“哪裏有女鬼嚎叫？你仔細說說。”

    “就是前面巷子口，一座廢舊的宅子，每到夜間，都會傳來女鬼嚎叫。有時候，男鬼喊；有時候，女鬼喊。我們這裏的人都說，是有女鬼。”

    女鬼？

    這麼邪乎？

    周衡心裏嘀咕：“女鬼？”

    “是呢。”另一名乞丐道，“您要是好奇，我帶你去看看。我們都嚇得不敢靠近。您是官爺，膽子大。”

    周衡道：“好，你們帶我過去瞧瞧。”

    兩個人領著周衡往前走。

    路過了那個小巷。

    巷子深幽。巷子口擺著兩株枯樹，月光照耀下，顯得淒涼蕭索。

    巷子兩端的牆壁上，爬滿了綠色藤蔓。那藤蔓上，長滿了苔蘚和花瓣，青黑色。偶然一串晶瑩剔透的水珠滾落，宛若翡翠，美麗動人。

    “看，就是那裏。”一名乞丐道。

    周衡站在巷子口。

    巷子裡靜悄悄的，除了蟲鳴蛙叫。並沒有別的聲響，巷子裡有股腐朽的味道。

    周衡蹙緊眉頭，問那兩名乞丐：“就在這裏嗎？”

    “是。您往裏頭走一段路，就能聽到了。”其中一人道。

    周衡躊躇著，往裏面走了幾步，巷子裡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他又退出來，對兩名乞丐道：“我還是不看了，你們說話吧。這麼黑，看著怪滲人的。”

    乞丐哈哈大笑。

    周衡卻不知為何，莫名的心驚肉跳，似乎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果然，剛剛笑了兩三句，突然有淒厲的哭喊聲，劃破了夜空，那聲音淒厲，尖銳，充斥著絕望和恐懼，巷子裡，陰森冷寒，彷彿有鬼魂飄蕩。

    周衡渾身冰涼，他急忙轉身跑了回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乞丐笑得更加猖狂了。

    他對同伴道：“你跟他說吧。”那個同伴道：“這是我大人娘慘死的冤屈。”

    說罷，把父母被人害死的情景講述了一遍，周衡聽完，渾身血液凝固，雙腿痠軟，跌坐在地。

    他的喉嚨堵塞，什麼也說不出來，兩名乞丐卻繼續講述。

    他們倆說的，比方纔那個更離譜，他大人娘原本是富貴人家的奴僕，後來因為主人死了，他大人被當家的賣進了窯子，做了苦役。

    他孃親則被賣入了妓院。

    妓院裏有個管事的，特別喜歡他大人娘。有次醉酒，居然和孃親發生了關係。孃親不肯，被那個管事的打斷了四肢，管事的把大人娘鎖在屋子裏，自己偷偷跑掉了。

    大人娘受盡折磨，直到死，也不曾解脫。

    後來，妓院裏的老鴇把大人娘埋在了這裏，建了座廟宇。

    他們倆經常來拜祭，周衡聽得渾身顫慄，聽得出來，兩個人所言非虛。

    那兩個乞丐，不知為何，竟不怕他，告訴了他這許多隱秘。

    “你們是好人，我替你們燒紙錢。”周衡哆嗦著掏出銅錢，交給了他們，讓他們拿回家去燒。

    兩個乞丐卻拒絕了。

    他們把銅錢推還給周衡：“大哥，我們不能要。我們不缺銀錢，你收回去吧。”

    “不，拿著。”周衡執拗將錢放進了他們的袖袋，他們很高興。

    他們告辭，各自離開了。

    周衡失魂落魄往外走。

    “大人，怎麼回事？”遠處，顧瑾之走了出來。

    她今日早晨去了趟衙門，下午的時候，聽聞了一些閒言碎語，便匆匆趕了回來。

    周衡看到女兒，如遇救星。

    “這些孩子胡說八道。”周衡道，“這世上哪有女鬼？”

    顧瑾之搖搖頭：“這世上有很多妖魔鬼怪，大人你沒碰上，並不代表它們不存在。”

    周衡一愣。

    顧瑾之再次重複：“我以前在山上的時候，遇到過鬼。”

    周衡震駭不已，他覺得這世上根本沒什麼神仙菩薩。

    “瑾姐兒，你從哪裏學的這些話？”周衡問。

    “大人，你可知道，有種法術，叫‘借屍還魂’？”顧瑾之問，周衡點點頭。

    “借屍還魂需得用一種藥物。這種藥物很珍貴，只有皇宮裏纔有。那藥物的名字叫‘七彩石’。”顧瑾之解釋，“那藥物，是可遇不可求的。

    普通的藥鋪，不會有那種藥材賣。即使有，價格昂貴，尋常百姓買不起，故而只能等待。

    等藥鋪掌櫃的睡熟了，趁著他睡覺的功夫，取他的命，換一顆七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