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妾記住了！”皇后哽咽道，“妾不敢胡亂妄言，只求陛下保證。臣妾做得不妥。您一定要替妾掩蓋。”

    皇帝嗯了聲，揮了揮衣袖：“朕乏了，皇后先下去歇了吧。”

    皇后含淚告退了。

    顧瑾之得到了周衡的信兒，心底鬆了口氣。

    她覺得，這件事肯定和周衡脫不了干係。

    他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流言蜚語，猜測朱仲鈞會去江南，特意安排這場戲碼。

    他的目的是要激怒朱仲鈞。

    朱仲鈞若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就徹底栽進去了。

    “果然奸詐狡猾。”顧瑾之嘀咕。

    她又去看了眼周衡。

    這些日子。周衡總在驛站裡悶頭讀書。他很勤奮，每天都讀四五個時辰。

    顧瑾之瞧著，他神情沉默，不像以前那樣活潑。

    他瘦了一圈，因為最近要遮蓋自己的鋒芒，的確吃苦了。

    “……小王爺，你這般辛苦讀書。是爲了考取功名。還是爲了爭寵？”顧瑾之試探他。

    周衡抬眸，略微訝異看著她，顧瑾之笑了笑。

    “你是怕我跟父親說。你偷懶耍滑？”顧瑾之笑問，周衡道：“隨便你說，我不介意。”

    “那我真的告狀了。”顧瑾之道。

    “你去告狀吧。”周衡道。顧瑾之哈哈大笑。

    笑罷，她又道：“小王爺，你是不是很討厭皇后？你是怕皇后搶走你的母妃嗎？”

    周衡沒搭腔。

    “皇后的性格，是溫柔寬厚的，她不屑於和你爭寵。”顧瑾之慢條斯理說，“她也沒那麼大度，願意把位置讓給其他女人。

    所以，她不會對你怎樣。”周衡皺起了眉頭。

    顧瑾之看到了他的變化，嘴角翹起了笑。

    她知道，自己的揣摩是對的。

    周衡心存芥蒂。

    “......太子雖然病弱。但是他不會有危險，皇子們也不會傷害他；太子妃也很賢惠，更是不會有事的。

    皇后和太子，都不會讓他們出事。”顧瑾之又道，“小王爺，我知道你是孝順的。這次，你不該瞞著皇帝，而且私下裏聯絡太醫，去看太子的病症。”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彷彿閒聊，沒半點責怪的意味。

    可是，她的話卻字字誅心。

    “我不明白，太子出事了，對誰有益處呢？”顧瑾之道，“你這般緊張。除了是怕他們出事，還有什麼原因呢？”

    周衡猛然轉過臉，狠戾盯著她：“顧瑾之。”

    他的目光銳利，似刀鋒般，颳得人生疼。

    顧瑾之並不懼怕。

    兩人視線交纏在一起，空氣裡火花迸裂。

    片刻之後，顧瑾之移開了視線。

    “小王爺。”她道，“你的野心。不僅僅在太子之位。我們這些人，在你的眼裏不過棋子。”

    周衡呼吸一滯。

    他胸膛劇烈起伏著，顯示他很憤怒。

    可他壓抑住了脾氣，不曾發泄。

    “小王爺，我也有我的目標。咱們各取所需。我知道你的野心，也願意和你合作。”顧瑾之道，“你不要再用齷齪的方式去算計任何人了。

    你不是我，你沒有我這樣的運氣，能夠嫁入高門。你想做皇帝，你有本事去謀劃，憑什麼來威脅我？你當我顧瑾之是嚇唬長輩嗎？”

    周衡突然就被震懾住了。

    顧瑾之繼續道：“我知道你有多少籌碼。你想利用我的手段，去扳倒太子。可我不是傻瓜，任由你牽制，任由你擺佈。小王爺，你好自為之。”

    她丟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周衡怔愣了好久。

    他一直低垂著腦袋。

    他的侍衛們進來，看到他這副模樣，都有些奇怪。

    “殿下。”侍衛長問，“是不是有人得罪了你？”

    周衡搖搖頭，道：“沒有。我今日不舒服，想歇了。”

    他躺在床上。

    這次的事，的確是他的錯。

    如果他謹慎一點，或者等太子回宮，再告訴皇帝，他也許就成功了。

    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一步登天的機會。

    “殿下，你的腿不礙事的。”侍衛長道，“你這樣拼命讀書，是爲了什麼？”

    “我想考取功名。”周衡道，“等我考取功名，我纔有資格娶妻納妾，纔有資格繼承家族的榮耀。”

    “殿下......”侍衛長欲言又止。

    “我沒事。”周衡道，“我只是累了，想歇息休息。”

    侍衛長不再說什麼。

    翌日，周衡早膳之後，騎馬去找皇帝。

    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皇帝。

    皇帝聽罷，勃然大怒：“逆子，居然連朕的孫兒都敢動。”

    他要召叢集臣商議這件事。

    “……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皇帝痛心疾首，“朕的太孫，豈容旁人戕害？”

    “請皇伯父恕罪。”周衡道。

    “這事與你無關。”皇帝忙道，“朕不怪你。”

    周衡鬆了口氣。

    他道：“皇伯父，侄兒懇求您，放了顧瑾之。她沒有壞心思，只是想救太子。她的提議，的確不錯.......”

    皇帝冷笑。

    “她能提出什麼主意？她一個婦人，不學無術，整天不務正業，她懂什麼叫治國？”皇帝罵顧瑾之，“朕的朝廷，朕的天下，難道非要靠一個黃毛丫頭指手畫腳？”

    皇帝對顧瑾之，有種莫名的敵意。

    不管顧瑾之怎麼解釋，他都認定，她是在利用周衡的善良、同情，故意挑撥離間。

    “你們都出去。”皇帝喝道。

    眾人紛紛行禮，魚貫而出。

    周衡猶豫了下，也走出去了。

    顧瑾之留在房裏。

    “顧姑娘，你先出來吧。”外面傳來侍衛長的聲音。

    “好。”顧瑾之應道。

    她收拾妥當，走了出去。

    周衡坐在廊簷下，背脊筆挺，雙臂平伸，似乎在感受清晨的微風拂過肌膚，帶著沁涼的感覺，讓他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

    他的表情凝重。

    顧瑾之則淡然，走到了周衡跟前。

    “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周衡倏然睜開眼睛，目露兇光，“你別仗勢欺人！”

    顧瑾之笑了笑：“我怎麼仗勢欺人了？”

    她的笑容很溫暖，像陽光落滿了湖面，波光粼粼，晃花了周衡的眼睛。

    他竟然忘記了她是個女子。

    “......昨夜，不是我的錯。”周衡喃喃，聲音極低。

    他的心情有點複雜。

    他恨死顧瑾之了。

    可是，顧瑾之的態度，令他驚疑不定。

    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

    她是怎麼知道的？

    “殿下，我不明白。”顧瑾之笑著道，“你的事，和我有什麼相干？我為什麼要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