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人脈很廣，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只要有了私鹽，錢財滾雪球般增加，用之不盡。

    他的私鹽渠道，都在南洋各國之間遊弋，只要價錢合適，就能弄到銀子。

    他在南洋買過一座礦山。那裏出產的金礦，比北地的高出許多倍。可惜被人佔去了，周衡無緣得見。

    這座礦山，是他最重要的收入。

    “這件事，不宜急迫。”周衡慢慢冷靜下來，“如果貿然行事，反而容易打草驚蛇，被人察覺。”

    他又思忖著，到底是誰指使胡仲骨的？

    皇帝還活著。

    “羅家和顧家，都不是那麼好惹的，皇帝也不敢動他們。”周衡想，“我不怕他，可他的政敵不少。他不會輕舉妄動，可是難保別人不動。”

    “羅錦棠是顧家的女兒。”周衡又道，“如果是皇上，恐怕也會對付羅家。羅家的根基薄弱。一旦有人對羅家下毒手，顧瑾之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到那時候，她肯定會出麵救羅家。

    “羅家是她的祖宅。”

    她不管怎麼求情，皇帝都不會罷休的。

    這樣的話，她的性格暴戾、衝動，恐怕會激怒皇帝。

    她的丈夫，也因此丟了性命。

    “羅家有什麼弱點嗎？”周衡突發奇想。

    他仔細翻閱著顧瑾之的資料。

    資料裡，她和羅家的關係，僅限於她和顧延韜有血緣關係。

    顧延韜是庶出的。

    而羅錦繡，乃是姨娘生的女兒。

    “原配嫡妻死得早，羅錦玉和羅錦華都不受待見；羅錦嫻雖然是長女，卻沒有正經的爵位；羅錦桐和羅錦玉，一母同胞。羅錦桐是庶出的。”

    “那麼，羅家還剩下三位小姐。”周衡暗自想，“老大羅紹，老三羅承志......”

    “我們可以利用她！”周衡猛然抬眸，眼睛亮晶晶。

    “這件事，還要斟酌。”

    周衡想著，如今還不確定羅錦棠到底是什麼人，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若真是羅家二小姐，或者三小姐，那就最好了。”周衡喃喃自語。

    羅錦辰已經成親，周衡再去提這樣的要求，就顯得非禮了。

    況且，周衡對這個妹妹，一直很陌生。

    他和羅錦棠是堂兄弟，但是羅錦棠和他素來不和，兩人見了面，就是針尖對麥芒。

    羅錦棠的父親羅紹和祖父羅永昌，對周衡一向敬而遠之，周衡也不敢冒失去拜訪他們，免得惹惱了羅紹。

    至於羅紹的兒子羅錦麟，他們年紀尚幼。

    “先不去招惹他們了，等過些日子，我的私庫足夠了。等我攢夠了足夠的錢財，再去尋找我爹的墓穴。”周衡道。

    他打定了主意。

    他準備去找羅錦川，商量一下這件事。

    羅錦川的母親宋氏，乃是宋盼兒的妹妹。

    他想借助宋盼兒，來打壓羅錦棠，逼羅錦棠離開羅家。

    “......我這位大哥，平日裏總板着臉，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這樣的男人，不好糊弄。我得給他點甜頭。”周衡想道。

    他的心腹，幫他整理東西。

    他又想：“如今，我的錢都在外頭呢。我在揚州的田產，全部充為公中了，沒法子挪動啊。這可如何是好？”

    “這件事，還是要找顧延韜。他的職位比較特殊，手握軍權，皇帝對他信賴有加，我可以找他要錢。”周衡又想。

    他想起了顧延韜的女婿趙宥。

    趙宥曾經是顧延韜的謀士，後來趙宥被貶斥到了河南。

    他和顧延韜的關係很差。

    趙宥是張家的謀臣，跟隨周坤良南征北戰多年，他的本領不輸給周衡。

    “這件事，我要找個機會，試探一下顧延韜。他如果肯幫忙，我也省力。他要是不願意，也不妨事。我另想辦法。”周衡想到。

    這種事，越少人蔘與越好，否則被人抓住了把柄，會落得萬劫不復的境地。

    周衡的私庫存糧，也足夠他揮霍幾十年了。

    他不著急。

    這個夜晚，他睡得極其踏實，夢裏有美酒佳餚。

    第二天早膳，周衡照例吃完飯去衙門當值。

    剛剛進入六月，天氣炎熱，周衡換上了一身短打衣裳，騎馬前往衙門。他在街口遇到了顧瑾之，便笑著打招呼。

    “表嫂，您昨晚歇得好嗎？”

    “挺好的。”顧瑾之笑道，她微笑著問周衡，“你也去衙門？”

    周衡道是。

    “那我們順路吧。”顧瑾之笑道。

    周衡笑道：“好。，顧瑾之的轎子就停在了街邊，她和周衡並肩走。

    顧瑾之說了幾件閒話，周衡也問了幾句。

    他們倆都很沉默，顧瑾之不喜歡和周衡獨處，周衡亦然。

    兩人的感情，還是淡漠疏離，甚至有點厭惡。

    周衡是個謹慎的人，顧瑾之也不愛和他聊天，問了顧瑾之幾句，顧瑾之就不答。

    兩人到了衙門，分別坐下，喝茶的功夫，顧瑾之的轎子才從他們身邊走過。

    “......我們家大奶奶，是個賢惠人。”周衡突然道。

    顧瑾之愣了愣，不知他何故說這些。

    她只好附和道：“是的。大奶奶溫柔體貼。”

    “我聽說，她還有兩名庶出的妹妹。你們家老爺子對你們姐妹疼愛有加，你們三姐妹應該也不錯。”周衡又道。

    顧瑾之抿唇，看了眼他。

    “是的，我父親和祖父很寵愛我們姐妹四個。”顧瑾之道。

    周衡微笑，他不置可否，似乎漫不經心。

    顧瑾之繼續品茶，不說話。

    周衡又道：“我聽說，你們家的三姑奶奶，嫁了一戶農家，生了三子一女。你的兩個侄兒侄女，也有七八歲了，能幹又漂亮。”

    顧瑾之的眉頭皺起來，放下茶盞。

    周衡看在眼裏，仍是帶著笑容問她：“表嫂，你不喜歡？”顧瑾之搖頭。

    周衡笑了笑。

    “我沒有嫌棄的意思。”他解釋道。“我們家也有三個兒子，我和大哥也不太親近。你的侄兒、侄女們都很乖巧懂事，他們是我們的希望。我瞧著孩子們聰明伶俐，就忍不住多誇讚幾句......”

    “多謝世伯誇獎。”顧瑾之客套道。

    周衡就不說話了。

    顧瑾之也沒有搭訕，安安靜靜品茶。

    他們倆都沉默了下來，半晌，顧瑾之站起身告辭，周衡將她送出府邸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