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很機靈，不管是否有野心，至少在表象上，他是忠心的。這點忠誠，足夠支撐他活下去。

    他一直等著大哥和三哥鬧翻，然後趁虛而入，可惜，他一直找不到挑撥離間的機會。

    大哥和三弟太精明瞭。

    直到昨晚，他們兩兄弟喝醉了酒，秦牧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知道大哥和三弟都想弄死自己。

    大哥還好，他有顧慮，三哥則是嫉妒蒙了心。

    三個也很想要要除掉大哥。

    因為他不允許大哥威脅到他的地位。他是庶子，大哥纔是嫡長子，他是次子，將來必須要依賴嫡子。

    但是，大哥出事了，三哥的地位更岌岌可危。

    他不肯讓大哥有翻盤的機會。

    他想除掉大哥，大哥又何嘗不想弄死他呢？

    兄弟倆都是同樣的心思。

    於是，周衡就藉着這個契機，把自己扮演成了一個替罪羊。

    假如大哥死了，他是庶子，就是個庶子，將來他不僅僅要受嫡長子的制約，甚至會被排擠出權力的核心圈子。

    他是個蠢貨，他不敢和嫡子抗衡。

    所以，他選擇了自盡。

    他想借助外力，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讓朝廷和北域皇帝震驚，從而保護自。

    大哥死了，三皇子勢必會爭奪侯爺之位。

    周衡知曉，他沒有資本和三皇子鬥，只有用這種方式博取北域皇帝的庇護。他不求榮華富貴，他只求平平安安度過這一輩子，他的目標很簡單。

    周衡沉思當中，然後看到北域北域皇帝準備離開雲陽府，他趕緊跟隨其後。

    北域皇帝已經換了一匹普通的汗血寶馬。

    雲陽王是戰將，北域皇帝不能帶走雲陽王府的駿馬，怕引發民憤。故而云陽王府沒有配馬。

    雲陽王府的幾匹馬，是當初祖宗留給雲陽王妃的，都是上等良駒。

    北域皇帝坐在馬背上，身體前傾，雙腿夾緊馬腹，似乎在催促駿馬快行。

    他臉上，露出幾分焦急和悲傷。

    他的神情有點恍惚，好像在思考什麼難解之謎。

    “陛下。”身後，傳來了周衡的聲音。

    北域皇帝勒停了馬，轉過身問周衡：“怎麼了？”

    周衡道：“陛下，您最近總是魂遊物外，這是怎麼了？”

    “無礙。”

    “陛下……”

    “還有事？”北域皇帝皺眉問，聲音冷酷。

    周衡猶豫片刻，終究沒有說，只是嘆息一聲，策馬跟在北域皇帝的馬後，一起往西北去了。

    一路上，北域皇帝都在和周衡聊天，周衡目前是北域皇帝的隨身侍衛。

    他們說說笑笑，半晌到了軍營。

    軍營裡計程車兵們，已經收拾妥帖了，各部隊正整頓著隊伍，準備拔營啟程。

    大軍出征的訊息，已經放了出去，並且宣佈三月底出發。

    大家都準備好了，隨時能拔營。

    北域皇帝的御駕抵達，大軍列陣。

    北域皇帝下了馬，在眾人簇擁下，登上了校場的主帥臺。

    北域皇帝看著下面黑壓壓的大軍，心緒複雜，他看了眼周衡。

    “周侍衛，你先下去歇歇。”北域皇帝吩咐道，“朕一個人靜一靜。”

    周衡領命，他回屋，躺倒床上，久久睡不著。

    翌日天明，北域皇帝仍未叫醒周衡。周衡醒來，見外頭天色大亮，心裏咯噔一跳。

    北域皇帝不會昨夜宿醉，忘了正事吧？

    他匆匆洗漱更衣，去了前院，請示北域皇帝是否出發。

    北域皇帝的臉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輕輕頷首，命令全員出發。

    周衡鬆了口氣。

    北域皇帝的心腹太監，卻湊了過來，低聲道：“周侍衛，陛下說您是累病的，今天恐怕不能上馬。”

    周衡聞言，心裏有點慌張，道：“我身強體壯，沒病的。”

    “周別逞強啊。”

    “沒關係，我可以的，多謝小公公提醒。”周衡微笑著敷衍，然後疾步走向了北域皇帝。

    北域皇帝正坐在主帥臺上，閉著眼睛養神。他的臉頰紅潤飽滿，顯然昨夜睡得極好。

    周衡鬆了口氣。

    他跪了下來，叩頭謝恩，道：“謝陛下隆恩！”

    “嗯，退下吧，好生調理身子，不要逞能。”北域皇帝緩緩睜開了眼睛，淡漠說道。

    周衡恭敬道是，退了下去。

    他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北域皇帝昨天晚上，去看望雲琅和他的妻子了嗎？

    他的腦子，嗡嗡作響。

    他感覺自己的身子有點僵硬，腳步變得沉重，他邁不動腳了，渾身的血液，彷彿凍結住。

    京城的街上，熙攘熱鬧。

    周衡獨自一人，慢悠悠走在京城寬闊乾淨的官道上。他一直低垂著眉頭，嘴唇抿得緊緊的，神態憂鬱。

    “周公子？”旁邊有人，高聲喊他，周衡抬眸，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雲錦。

    他的臉瞬間白了。

    他不想見她。

    這些年，他不斷努力改善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他們的婚姻，漸漸趨於穩定。他以為，他們的愛情，會持續到永遠。

    雲錦不再是那個刁蠻任性、跋扈囂張的世家千金。她學會了溫柔嫻淑，學會了體貼丈夫。

    他們的婚後，生活越來越幸福。

    他曾經幻想過美好的將來，可惜，他沒有等到。

    “公子，奴婢奉二小姐之名，送東西給您。”她把一塊玉佩，遞到了周衡手裏。

    “你們不是搬出去了嗎？”周衡道。

    雲錦笑著道：“妾和二妹商量好了，以後就和二妹住在孃家，陪母親。”周衡微愣。

    “哦。”他應了聲，伸手拿過了玉佩，然後交給了自己的隨從。

    雲錦欲言又止，最終也只說了句：“妾告辭，公子早些休息。”她走了。

    她一走，周衡立馬把玉佩塞到懷裏藏好，生怕別人窺視。他又恢復了常態，騎著馬，慢慢往南門而去，南門處，已經有大批官兵集結待命。

    北域皇帝騎著馬，站在最前頭。

    他身邊，跟著太監，以及幾個隨身侍衛。

    這麼龐大浩蕩的隊伍，周衡不由想到：若是此番大捷，北域皇帝封賞功臣，定是要加封顧瑾之的。

    他們夫妻，就能順利和離，脫離這苦海了。

    他的臉色更白。

    “出發！”北域皇帝下了令，然後率先策馬而出。

    周衡緊隨其後。

    一行人奔波了數日，途徑江西的時候，遇上了洪水，大軍駐紮。

    北域皇帝在大帳中，召集了幾位謀士，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