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出一頭汗，鋤頭放在腳邊，兩人靠在牆上，捧著水杯。

    趙淨擦擦額頭上的汗，琛琛的愛好她挺喜歡：“你這愛好我陪不起，還是坐享其成更適合我。”

    謝潤珏眼裏帶著笑意，他微抿翹起的唇角：“你好弱。”

    趙淨揉揉他的腦袋：“是沒你強，所以以後這活兒都你幹。”

    趙淨扶著牆站起來，彎腰伸手拉他也起來：“走吧小地主，回家洗澡。”

    謝潤珏心情很好，洗澡的時候哼著歌，洗完澡出來，臥室門口放著五百二塊錢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的字努力的工整，爭取不飄逸，能讓他認清：“出門一趟。”

    ——

    趙淨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個澡，開車飛奔回老太太的攤位。

    黃昏落日的光灑在老太太白髮上，染成了澄色。

    老太太正慢慢悠悠的收攤子。

    趙淨忙不迭的去幫忙。

    老太太驚訝的說：“怎麼又回來了？是黃瓜苗壞掉了嗎？”

    趙淨搖頭笑，手腳麻利：“黃瓜苗很好，已經種下去了，過兩個月想來就能長出來，我來只是想問問您，小珏之前回答媽媽這個問題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語氣表情？”

    老太太本來不想多說，但當看到趙淨眼裏強烈的渴望之後，嘆了口氣，說：“小傢伙第一次來我這兒是三歲的樣子，小蘿蔔丁，問我買好種的蔬菜種子，他太小了，小孩子一個人在混亂的地方容易丟，我便一直拉著他不准他走，想著等我收了攤送他回去。”

    “他一開始掙扎的兇，掙扎了會兒不動了，興許明白老太婆我沒惡意，就乖乖坐下來了。雖然臭著一張臉也不跟我說話，不回我的話，人老了，人家回不回都無所謂了，就是想自己說……”

    老太太說，謝潤珏麵冷，但卻是個心熱的孩子，在聽隔壁攤位的大叔問她兒子生病情況之後，謝潤珏每次都來她這買，買很多種子。

    有時候多到離譜，老太太就不賣給他了，只說他有需要常來就好，買太多給家裏人也是負擔。

    過了半年，謝潤珏也肯跟她說話了。

    老太太問他爸爸媽媽為什麼總讓他一個人來買種子。

    謝潤珏說：“不是他們要，我自己種的，我種出了辣椒，白菜，生菜，還有蘿蔔……下次，下次給你帶。”

    老太太假牙都被震驚的差點掉出來：“你這點年紀就會種菜了呀？”

    “我和別人不一樣，我聰明。”謝潤珏驕傲的抬起下巴。

    相處中，謝潤珏慢慢交代。

    他說爸爸好忙，雖然每週都會抽出一天的時間陪他們，可是即便那樣，依舊會在半途走掉退出去辦公接電話。

    “那媽媽呢？”

    “外人說，媽媽是個職業不光亮的人，不會被爸爸娶回家，我以後會有新的媽媽……別人說，媽媽不要我們，丟下我們跟別人跑了。”

    在老太太憐惜的目光裡，謝潤珏翹起唇角：“爸爸和奶奶說了，媽媽不是故意要丟下我們的，媽媽只是丟下了爸爸。”

    半年，一年，一年又兩月，兩年……

    伴隨著年紀的增長，謝潤珏的態度變得逐漸冷硬。

    老太太：“媽媽回家了嗎？”

    謝潤珏：“愛回不回。”

    ——

    老太太拍拍她的肩膀：“姑娘，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看你像是個好人，不像是丟下小孩走掉不負責的人，所以才願意跟你說這些，小孩兒還願意發脾氣的時候是很好哄的。但小孩子不能接受接二連三的再次被拋棄，以後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趙淨勉強的笑著說知道了，跟老太太說了再見，趙淨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走。

    人心都是肉長的，剛到這兒的時候她對那三小的，的確毫無感情……

    有些累了就坐回車裏，她掏出放在車上的筆記本，搜查了老太太家裏的情況。

    老太太就一個兒子，年近四十了，曾娶妻，有過一個女兒。

    妻子因產後抑鬱自殺，女兒被人販子拐賣走沒了蹤跡，他自己生病住院，七十喪偶的老太太只能自己擺攤出來掙一點醫藥費是一點。

    但已然是強弩之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撐不下去了，老太太的兒子需要儘快手術，可她湊不齊這手術費。

    趙淨給寧水鎮的徐醫生打了個電話，快要自動結束通話了那頭才接。

    徐醫生語氣焦急：“小趙！你怎麼纔來電話，寧婆婆都擔心死你了！”

    趙淨愣了下：“我給寧婆婆和徐大哥你讓小孩兒送了信去，信裡不是說，等我穩定下來再……”

    徐醫生也愣住了：“什麼信？”

    兩人沉默了會兒，冷靜下來聊，才知道，趙淨的信根本就沒有送到他們手上去。

    寧婆婆以為她遭遇了什麼危險，鎮上大半的人都在找她，甚至出海，絕望的想在海面上能不能找到她漂浮的蹤跡……

    徐醫生得知她不是故意的一言不發走掉之後，語氣緩和下來：“後來有兩撥人跟我們打聽你，我們不知道你在哪，實話實說了，寄希望於對方找你是出於好的方向……”

    “兩撥人？”

    “嗯，一撥是坐輪渡來的，一撥是直升飛機。”徐醫生失笑道：“雖然早知道你肯定不簡單，但沒想到你來頭這麼大，輪渡和直升飛機，不管誰逮捕你還是帶你回家，都是大排場。你現在怎麼樣？回家了嗎？”

    趙淨輕輕的嗯了一聲：“這個以後有時間跟你詳說，寧婆婆還好嗎？”

    徐醫生實話實說：“找你的時候太著急崴了腳。”

    他很快寬慰：“不過你放心，沒什麼事，現在已經好透了。直升飛機那波人跟我和寧婆婆說你現在是安穩的，寧婆婆看了一張你的照片也就放心了。”

    趙淨很無奈，對方沒法聯絡到她。

    趙淨在揍那群人之前，就徐醫生借給她的電話卡連帶著那信一起送去了，沒有微信，只帶了一張徐醫生借她的銀行卡走。

    趙淨說：“銀行卡我過幾天郵寄給你。”

    徐醫生說知道了：“你現在給我打電話過來，是知道要怎麼說，說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