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歲心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平日裏謝氏和程嘉怡恨不能鬧得天翻地覆，這次給阿孃遷墳做祭日卻安安靜靜，不見有任何動靜，這種反常行為讓歲心覺得事有蹊蹺。

    現在是半夜，歲心也不能讓華蘭現在去看看程王府有什麼動靜，最後還是重新躺好，又讓華蘭去歇著了。

    “你不用陪著我，快去睡吧，夜深了。”

    “主子，我不困，還是守夜吧，你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現在離開我不放心。”華蘭取了一塊墊子坐在地上，跟歲心笑了笑，示意讓她放心。

    歲心側著身子往裏縮了縮，拍了拍床邊的位置，“來床上睡。”

    華蘭一臉難以置信，最後搖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行，那是王爺和王妃睡得地方，奴婢就坐在地上就好，主子不用擔心。”

    歲心看她這反應，就知道無論如何這次她是不肯上床休息的，歲心就讓華蘭去外面榻上抱了一床被褥鋪在地上，在床邊陪著她。

    大概是有了華蘭陪伴，歲心後來睡得很安穩，等初春的陽光照進房間，灑落金輝的時候，歲心徐徐睜開眼睛有一種生活靜好的感覺。

    不一會華蘭也醒了，立刻起床收拾房屋，準備給歲心去端點早膳過來。

    這時菊英端著羹湯進來，笑著說，“看主子沒睡醒，奴婢也沒好叫你們，剛剛管家說兩位美人有急事要找主子……”

    急事？

    歲心眉頭微蹙，她是最不想見這兩個人的，到不是有多厭惡她們，只是覺得沒必要跟沒相干的人生氣發火。

    歲心伸展了一下身體，看著菊英說，“你就說我不舒服，讓管家去處理就好，現在王爺不在，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見面……”

    菊英生性單純，並沒有見過多複雜的事情，只是據實說道，“我聽管家說，好像是芳纓病了，挺嚴重的，需要看大夫……管家也給請過大夫了，那大夫開的藥都被姐妹兩給倒了，那病拖著拖著就嚴重了。”

    華蘭聽了就有些惱火，“這種人就是不作不會死，生病了吃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是她們不吃，又不是我們不給吃。”

    歲心揉了揉眉心，起身道，“我還是去看看，也省得王爺不在她們出了什麼事情怪罪我們，菊英，你把早晨燉得湯也端著，算是我給她的補身子的。”

    “憑什麼啊，這湯可是主子補身體的……上好的燕窩。”

    “她們好歹也是王府的客人，不要虧待了她們，要不然以後說起來都是我們的不是，走吧，陪我去看看她們。”歲心出門，華蘭和菊英緊隨其後，菊英還心疼那盅燕窩湯，一路唸叨了幾句。

    到了小院，門上還掛著鐵鎖，歲心對等在一旁的小廝說，“開啟吧，我進去看看她們。”

    小廝神情有些緊張，先只是站著不動，說道，“主子，這姐妹兩最近有些不正常，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

    歲心覺得這事有些棘手，現在阿有又不在，如果這兩個人出什麼事情她真的是百口莫辯，正想著，突然一股力道推在門上，門鎖重重響了一聲，嚇了歲心一跳。

    歲心抬頭，就看到芳語披頭散髮，一臉淒厲，若不是此時是大白天陽光萬丈，歲心差一點都覺得她是鬼魅。

    沒想到關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這人變化如此之大，歲心也有些於心不忍，覺得阿有當時做的是有些過份了。

    “程歲心，你不得好死，你害我們姐妹被關進這小院自生自滅，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償，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芳語說道。

    歲心剛纔被嚇得撲撲直跳的心口此時微微晃了一下，鎮定心神這才說道，“是你們不守規矩，王爺纔會把你們關起來，現在又來指責我？”

    芳語突然又是一撲，門都被搖得嘩啦嘩啦作響。

    歲心下意識拉住了華蘭的手，華蘭立刻把歲心護在身後，芳語卻突然冷笑道，“我知道你們的苟且之事，是王爺爲了保護你纔會把我們關起來的，程歲心你還在這裏裝什麼裝……都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情，還要裝出一副聖母心？”

    華蘭示意一旁的小廝退下，小廝立刻會意，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門口只剩下歲心和華蘭菊英，菊英手裏還端著那盅燕窩湯，聽芳語這麼詆譭主子，恨不能連湯盅一起砸到門上。

    歲心淡淡道，“苟且不苟且的還輪不到你來置喙，就憑你這句話，就可以置罪於你，芳語你還年輕，不嫁到晉王府也會有別的地方可去，又何必這麼執著。”

    “我們有退路嗎？你覺得我們可以選擇自己嫁的人嗎？”芳語突然失笑，神情中的悲慼與恨意越來越盛，宛若盛開的狼毒花。

    歲心有些悵然，這又何嘗不是大多數女子的命運，只是有人選擇了抗爭，有人選擇了服從。

    歲心從華蘭手裏接過鑰匙，正要開門，華蘭一把攔住了，擔心地說，“主子，這種時候開啟門，萬一她發瘋我們怎麼辦？”

    歲心看了一眼神情猙獰，但眸中依舊有些清澈的芳語道，“她不會的，開門吧，把這些湯給芳纓送進去。”

    華蘭還是有些猶豫，歲心朝著她微微揚了揚下巴，華蘭這纔不情願地讓開。

    門開了，芳語沒有像華蘭擔心的那些衝出來打人，更沒有跟歲心過不去，只是突然掩面嚶嚶地哭泣，像是為自己這樣悲慘的人生哭泣。

    歲心沒理她，只是徑自走到屋子裏，屋內昏暗，顯得特別壓抑，歲心伸手掩鼻阻擋迎面而來的臭味，“華蘭，去把窗子開啟晾一晾，屋子裏太臭了。”

    華蘭開啟窗子，對流而來的清新空氣立刻一掃屋內的晦氣，這時，歲心才藉着窗外的光看到躺在床上氣息懨懨的芳纓，看起來人已經快不行了。

    歲心狐疑地看著芳語，“這是怎麼回事？開了藥為什麼不給她喝，現在病成這樣子，你這個做姐姐忍心？”

    “是她一心求死，我攔不住的……”芳語哭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