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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祭祀之日

    荒郊野外,野草茂盛,幾株野生的小樹七扭八歪地長在荒冢上,幾個家丁忙著除草,老程王默默站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明。

    打春的陽光還不是很炙熱,歲心還是覺得額頭全是汗,只覺得看到的東西都不是那麼真實,恍恍惚惚的。

    小時候的記憶基本都沒有了,關於阿孃的更是一無所有,歲心看著眼前這荒涼景象,想象這位阿爹可能連母親的墳是哪一個都不知道,胸口隱隱作痛。

    “主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會。”華蘭撐著油紙傘遮陽,又拿了一把椅子讓歲心坐,歲心執意不坐,華蘭只能撐傘站在一旁乾着急。

    這時一個小廝滿頭大汗地跑過來說道,“王爺,這地方好像埋了好幾個人的屍骨,這揀出來的都湊不成數啊,怎麼辦?”

    老程王臉色極不好看,只是十分敷衍地說,“都揀一塊,埋了算了,都這麼多年了誰能認出來……”

    歲心聽到這些話心裏不是滋味,如果自己不回來,阿孃連屍骨恐怕都被野狗要叼走了,歲心回頭對華蘭說,“去請一位仵作過來,他們常年辦案,應該能找出我阿孃的屍骨……”

    “這怎麼找?”老程王眉頭皺到老深,對歲心這種大張旗鼓的作法顯然不滿意,要是讓外人知道他就把歲心阿孃葬在這種地方,恐怕都會戳他脊樑骨吧。

    歲心冷笑一聲,回頭看著這位老程王,用十分冷漠的聲音道,“你認不得我阿孃的屍骨,不代表別人也認不得,一會你只要把阿孃的大概身高,死亡時間說清楚,仵作會從這些屍骨裡找到阿孃的屍骨的,這些我都是問過人的,阿爹還是趕緊讓人找吧。”

    華蘭當然不會離開歲心身邊,只吩咐別的人去衙門找仵作來,臨走還給那人拿了十兩銀子,吩咐說如果這些銀子不夠,還可以再付。

    那個小廝走了不久,這邊的幾個小廝也停工了。

    老程王早就是臉色鐵青,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不時地覷歲心一眼,“這下你滿意了,沒我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歲心只是看著面前紅布里包的幾塊白骨,眸子裡氤氳出霧氣,無數的悲傷像是螞蟻一樣吞噬著歲心的心靈,她淡淡道,“一會仵作來了,阿爹還要交待一些事情,歲心年幼離家,不記得阿孃的樣子了。”

    “我告訴你,你再告訴仵作,一樣的……”

    “不一樣,阿爹是阿孃嫁的人,阿孃要重新遷墳,阿爹總應該守在這裏的……”歲心這些話並不是懇求,而是告訴老程王。

    如果這個負心爹還是非走不可,歲心不介意拿出晉王的身份再壓一壓他,反正自己狐假虎威不是第一次了。

    老程王到底沒走,一直等到仵作過來。

    仵作問了老程王一些問題,老程王一一回答,歲心阿孃的去逝時候的年紀,有沒有受過骨傷,去世時得的什麼病,還有就是身高體重等等。

    歲心心情沉重,聽著他們的對話腦海裏卻勾勒出阿孃的音容笑貌,一米五三的個子,面板白皙,五官清秀,說話聲音都是極為溫婉的語調,彷彿是一朵正開好的花。

    進了王府,這朵花就逐漸被摧殘,凋零。

    歲心想到這,手心攥緊,心口異常疼痛,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時仵作從一攤白骨裡揀出一副完整的屍骨,對歲心說道,“郡主,這些屍骨已經完整了,從程王提供的那些資訊來判斷,確定是符合你阿孃體徵的,把這些屍骨收了後,其他地選個地方葬了吧……”

    “麻煩仵作把那些屍骨也揀開吧,我給仵作一百兩銀子,儘量讓他們的屍骨也完整,我會好好安葬他們。”

    歲心覺得這些都是可憐之人,既然已經打擾了人家,就給人家也好好安葬了。

    老程王更不耐煩,對那些收工的小廝說,“還不快點把事情做完,愣在那裏等什麼?”

    仵作又辛苦半天把剩餘的挑出來,分別放開,老程王看著歲心道,“已經沒有本王什麼事情了,本王就先走一步……至於這剩餘的屍骨本王沒那心思安葬,你喜歡怎麼做就怎麼做。”

    歲心也沒有指望自己這位阿爹再做什麼,只是吩咐小廝們把那些屍骨收了,準備看個日子把他們都安葬好。

    接著風水先生重新擇了地方,是一塊背山面水的地方,歲心花了不少銀子,也是希望阿孃能在這個地方好好安息。

    歲心親手把阿孃屍骨放進棺槨又含淚道別,所有的儀式結束後,已近黃昏。

    回晉王府邸的時候,華蘭輕聲問,“主子,這事瞞著王爺真的好嗎?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妥,王爺他知道後肯定會生氣的。”

    “我自己給自己的阿孃做祭日,阿有肯定能理解的……華蘭,我有些累,回去就想休息。”歲心只覺得雙腿發軟,腳下發虛,連一點精神都沒有了。

    華蘭立刻扶著歲心回房間,又囑咐菊英去把熬好的湯端過來,等歲心躺好,華蘭一邊喂湯一邊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主子給阿孃做祭日這件事情是別人算計好的,好像就是不想讓主子跟著王爺一起去治理水患似的。”

    “真是你多心了,我也是聽著老嬤嬤們說話,所以才突然想起這件事情……再說事情也順利做完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歲心推開湯碗,直接躺下就睡著了,睡夢裏,恍惚看到阿孃在對她笑。

    歲心飛奔過去,本是想看清楚阿孃的樣子,無奈阿孃總是走得太快,歲心無論如何都追不上,最後是在哭聲中驚醒的。

    “主子,你怎麼了?”

    華蘭點燃燈,替歲心擦了擦額頭的汗,問道。

    歲心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想到夢裏的遺憾,心口隱隱悶得慌,她起身走到桌前喝水,水還是熱得,顯然是華蘭讓人準備好的。

    “做夢了,夢到阿孃……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她的臉,我就急哭了。”歲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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