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歲心有意避開這後園不來，也只是不想跟這姐妹兩再有什麼齟齬，以免自己自找不痛快。

    但她也沒想著讓她們在晉王府香消玉殞，歲心回頭問芳語，“好端端地怎麼病成這樣？都打春的天氣了，炭火也足足的，沒理由讓她病入膏肓……”

    芳語有些失神，回憶已這些日子的事情，只道，“先前妹妹只是胃口不好，我也沒覺得有什麼，畢竟被關在這裏不能自由行動，沒有哪個人能歡喜接受的，只是沒想到後來神色越來越不好……”

    “大夫診斷是什麼病症？”歲心回頭問華蘭。

    華蘭自然是知道的，她輕聲說，“大夫說是積鬱成疾，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症，只需要服些開心順氣地的藥丸就好，哪料到這位姑娘不僅沒有服藥，竟然還特意在前些日子的雨裡淋了一個晚上，又得了肺癆。”

    歲心一聽是肺癆，有些心驚，這病可是傳染的。

    華蘭見狀慌忙補充道，“主子別怕，已經過了傳染期了，現在已經是不治之症……”

    歲心聽出這話音來，回頭看著華蘭質問，“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實情，她們雖然不懂事但罪不至死……”

    華蘭一聽慌忙跪下了，這是華蘭第一次如此忐忑不安，如此心懷負疚，她央告地看著歲心道，“奴婢知道主子心地善良，知道這芳纓病了肯定會來看的，那時候她這病正在傳染期，奴婢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主子知道……主子要打要罵隨您，千萬不要生氣。”

    見此，歲心也不忍心責備華蘭了。

    她回頭看著芳語道，“從今天起你自由了，你想離開晉王府就離開，如果覺得沒地方去，就給你換到客房去住，這裏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呆了。”

    芳語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對歲心這些做法並沒有半點感激，反而十分冷硬地說，“當我是一條狗呢，可憐我，就想這麼打發了我？”

    歲心聽到這話自然是明白芳語和她之間的隔閡是不可解了，於是淡淡道，“你怎麼說我都沒關係，事情發展到這種局面完全是你們咎由自取，你覺得我這是施捨也好，寬宥也罷，總之我不想讓你們兩人都得肺癆。”

    說完，歲心吩咐菊英，“你找人來把這裏都清掃一次，再用石灰粉灑一次，我記得上次府裡有瘟疫就是這麼處理的。”

    “諾。”菊英走了。

    這時芳纓氣若游絲地說了一句，“姐姐……”

    芳語立刻衝過去抱起芳纓，眼眶一紅，“怎麼了，是不是想喝水，姐姐這就給你燒水去……”

    芳纓指骨慘白握緊芳語的樣子十分可怖，芳纓悽然道，“姐，我們姐妹的命好苦啊，如果我死了，請給我穿一套紅色的衣服，我會日日夜夜詛咒晉王和這個女人不得好死，如果姐姐做不到，那就請姐姐一把火燒了我……”

    “妹妹，你別說這樣的話，姐姐一定會幫你視線願望，姐姐不會讓你孤零零地走的，你放心。”芳語的話似若尖刺，根根扎向人心。

    歲心聽到這惡毒的詛咒，臉色也是一白。

    打小阿婆就教她與人為善，從來都沒有害人之心，沒想到這一路走來卻是一路風霜雨雪，歲心攔住正要上前理論的華蘭和菊英，“她都快不行了，不用跟她計較了，你們兩先讓人把芳纓挪到院子裡曬曬太陽，讓人先打掃一次屋子裏。”

    華蘭和菊英到底還是聽了歲心的話，只是轉身出了房間，吩咐那些婢女開始打掃。

    初春天氣，這個小院裏卻是寒氣逼人，歲心只覺得手腳冰涼，站在太陽底下曬太陽，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這時突然聽到芳語厲聲喊了一聲，“纓兒，纓兒你別丟下姐姐，你別丟下姐姐一個人吶。”

    歲心聽這哭聲就知道人已經不行了，走過去，就看到芳纓面色白如紙，人已經斷了氣息，歲心輕輕拉著芳語道，“人已經去了，節哀吧……”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毒婦，要不是你讓人來打掃屋子，挪動芳纓，她還能好好地活些日子……”芳語怒不可遏指著歲心責罵，歲心一時無語。

    陽光之下，芳語眼神失焦，似若瘋癲，歲心雖有些不舒服，但是能體諒芳纓去逝對芳語的打擊，也沒放在心上。

    歲心給一旁的小廝使了眼色，示意他們可以把人抬走了，停放在偏僻些的屋子等待裝斂，不料芳語抱住芳纓的屍體道，“不准你們動我的妹妹，誰要敢動，我就殺了誰……滾開，滾開。”

    歲心本是想給芳語一些時間，剛剛後退幾步，只見芳語突然間大喊地一聲，朝著歲心的腹部狠狠撞過來，歲心也是嚇了一跳，眼看躲閃不及就要撞上來，歲心下意識地護住腹部，這時一個小廝抬起腳踢向芳語，她整個人向旁邊的牆壁上歪去，只聽得一聲悶響，芳語撞到了門柱上突然失了聲音，她歪倒在地上。

    華蘭慌忙過去探了探鼻息，沒氣息了，華蘭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歲心輕輕搖了搖頭，歲心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棘手場面一時有些慌張，但最後還是勉強鎮定道，“訂兩具棺槨，最好的那種，明天把兩個姑娘葬了吧……如果有人問起，就給她們兩個名份，就說是王爺的通房丫頭得了不治之症身亡。”

    華蘭一驚，“主子，這恐怕不妥，沒經得王爺同意就擅自賜了身份給她們，到時候王爺問起來我們該如何交待？”

    歲心這時候只想把事情處理好，也不想讓兩個清白姑娘就這麼突然沒了，她們家人若問起來恐怕也不好交待，給她們名份也只是作為安撫。

    “王爺會理解的……再準備兩千兩銀子送到她們家人府上，如果他們還有什麼別的要求也儘量滿足。”歲心囑咐完，就有些傷神地走出院外。

    院子外面，陽光燦爛，院子裡的空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潔淨，歲心卻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