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見！”

    老皇帝學著歲心跟她揮手，等歲心告退老皇帝這纔回味自己剛剛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幼稚。

    清晨，天矇矇亮，歲心就早早起床去御膳房準備炒豆。

    御膳房那些御廚都認識歲心，再加上歲心是老御廚的徒弟，就對她更加寵愛，見她讓宮人去找些乾淨的沙子和土，都好奇地圍過來，“歲心郡主要這些東西幹嘛？是不是要做叫花雞之類的膳食？”

    歲心搖頭，也不急著告訴這些御廚們，只是叫他們把大鐵鍋先燒熱了備用，一會沙子回來自然有妙用。

    幾個宮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御花園後面找到一些修繕剩下的沙土，他們全都給扛了回來，歲心看那些沙土綽綽有餘，感覺今天這炒豆一定會做得非常香。

    歲心進了廚房，找到粗糧麪粉和成麪糰，又將麪糰擀成麪餅。

    有幾個年輕些的御廚進來瞧著歲心做事，看到歲心擀麪後就議論道，“歲心郡主這是要吃麪條吧，這種膳食皇上可不喜歡……你還是別做了，省得一會皇上發怒牽累了我們。”

    他們雖是打趣，但也不無道理。

    其實歲心昨天答應皇上做炒豆的時候也有些猶豫，這種其貌不揚的小食物只是鄉下人爲了給孩子們填飽肚子做的，其味道並不算好，頂多只能算得上清脆。

    皇上是吃過國宴的人又怎麼會喜歡這種小玩意，但是昨天晚上歲心跟皇上說起鄉下的生活時，分明看到皇上眼中是喜歡的，歲心也正是從這份喜歡的眼神裡判斷出皇上定然會喜歡這種小食物。

    歲心回頭睨了一眼御廚，笑了笑道，“歲心本來也沒跟皇上誇下海口說這小食物有多好吃，只是讓皇上圖個新鮮……。”

    “那這沙土是做什麼的？”

    “一會你們就知道了……”歲心繼續擀麪，約莫著皇上也該到了，她就開始把麪糰切成了條，歲心刀工是在老御廚手下練出來的，所以切的麪條十分均勻，讓那些御廚們個個驚歎。

    這時大監喊了一聲皇上駕道，所有的人立刻下跪迎接，歲心也擦了手伏地跪拜迎接，直到老皇帝說平身時眾人才起身，剛剛還熱鬧的御膳房頓時鴉雀無聲。

    老皇帝今天看起來精神明顯比前些日子要好很多，臉上也不是陰雲密佈，那些御膳房的御廚們十分敏銳地感覺到老皇帝今天心情好，不覺間也鬆了口氣，至少不用被罵成狗了。

    “歲心，你怎麼不等朕過來就開始做了？”老皇帝善意的埋怨道。

    歲心昨天晚上就把這工序想好了，她先過來把準備工作做完以免讓皇上等太久，歲心這種周密的思考方式還是阿有教會她的，想到阿有歲心心裏一陣寬慰。

    “皇上，歲心把前面的步驟解釋給皇上聽就可以，這樣可以節省皇上的時間，以免皇上覺得做這小玩意太浪費時間……”

    “你到是考慮周全，那你說吧，朕聽著呢。”

    歲心指著切好的麪條解說道，“這是玉米麪和黍子麵柔和而成，八分硬度，和好後再擀成麪糰切成條，最後一步就是切成丁……切丁的時候要大小均勻，這樣做出來炒豆纔會其相。”

    老皇帝看歲心切丁的時候手起刀落，那些麪條就被切成了如大豆大小的丁，一時間倍感驚奇，這刀工沒有三五年可是練不成這樣的，就算這是御膳房，也沒有幾個大廚能與歲心刀工相媲美的。

    一旁的朱權也看出老皇帝對炒豆感興趣，就立刻吩咐人搬了椅子來坐到御膳房，老皇帝坐下，神情專注地看著歲心做炒豆。

    歲心切好丁後，用手掌輕輕地揉圓那些丁，讓原本稜稜角角分明的麵丁漸漸變成了似方似圓的小丁，此時歲心吩咐那些宮人把沙土倒進大鍋。

    御廚見此大失驚色，立刻出聲制止，“歲心郡主，這萬萬使得不啊，這鍋可是為皇上做御膳用的，怎麼可以倒進這不乾不淨的沙土……住手，快住手。”

    歲心揉麪丁的動作不停，對大驚小怪的御廚說道，“歲心曾經也覺得這沙土是髒的，可是阿婆說過，所有的糧食都出自這沙土之中，有誰覺得糧食髒了嗎？”

    “那不一樣，糧食吃的時候都要經過清洗，這沙土倒進鍋裡豈不是要把鍋和你的那些麵丁都弄髒了？”

    “髒不了！”

    歲心堅持自己，知道無法說服那些御膳房，歲心只好向皇上請示，老皇帝大概也並沒想著非要把這東西入口，至於那鍋更換也容易，就對一旁的御廚說道，“你們都不要打擾歲心做事，讓她安心做炒豆。”

    那個御廚這才消停，只是眼神時不時地向歲心看過來，一副嫌棄的表情，歲心也不在意，只是吩咐宮人加大火把沙土燒熱了。

    漸漸的那沙土泛起熱氣，接著冒起了煙。

    不到一盞茶功夫，那沙土就變得焦黃，也像是被炒熟了似的，歲心看時機已經到了，就把那些麵丁倒進了滾燙的沙土中，然後拿著一個鏟子來回翻動沙土，直到那些在麵丁被均勻的地裹進沙土之中這才放緩了速度。

    大監朱權見此，立刻挪到歲心身邊小聲問，“郡主不會是想讓皇上吃這些土裏炒出來的麵丁吧……”

    歲心聽出大監的擔憂，回頭對大監說，“我們小時候就是這樣吃的，沒見一個人得了病，而且這炒豆經過沙土烘烤酥脆可口，吃了還可以幫助消化呢。”

    大監聽得一臉驚慌，他回頭小心看了一眼皇上的眼色見還未發怒，就慌忙對歲心說，“郡主還是適可而止吧，今天這事就當是看個熱鬧，老奴在皇上那給你打個圓場，不必再做下去了。”

    歲心何嘗不明白這炒豆上不了檯面，見大監如臨大敵的模樣心中也不禁有些打鼓，但最後還是決定做完。

    這本就是她兒時的記憶，她完全是按照兒時記憶來做這炒豆，這個過程本來就會讓皇上放鬆精神，至於皇上吃不吃那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