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秋風落葉飄零，結合光景依稀灑在滿是日光的街頭巷尾。

    “咚咚咚！”劇烈的敲鑼打鼓聲令所有人呼吸停滯一瞬。

    “那是告御狀要敲打的鼓吧？那男子是誰？他為何要告御狀？”

    “不知道，看看去唄，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告御狀呢。”

    “聽說告御狀要赤足過火炭，滾釘床，也不知道這次被告的人是誰，究竟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情，才讓人這般不管不顧的敲響鼓。”

    “走走走，看熱鬧去，去得晚了可就沒有好位置了。”

    “……”

    人們一窩蜂的往前衝去，沒多久，宮門口就聚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

    天子端坐殿中，聽著眾人稟告，可早朝尚未結束，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鼓聲。

    在場所有官員神色一震，有人面目緊張，有人心中忐忑，有人狐疑不解，亦有人怒氣滔天。

    “夏福，出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天子神色冷漠，發號施令。

    傅錦書心中像懸了一把刀，七上八下。

    昨夜派出去的人無一生還，他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一覺醒來沒有等到任何訊息，就只能先來上朝了。

    此時此刻，他的直覺告訴他，外面的事情一定與他有關！

    夏內監款步離開，沒多久拿著狀告書歸來。

    天子目光充斥寒意，落在傅錦年的身上，最後剜向傅錦書，惡狠狠把狀告書砸在他的身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狀告書掉落在地，傅錦書看到上方字眼，身子顫抖，唇無血色，淚水攸然落下，滿是悲痛的眸可憐望向天子：“請父皇責罰。”

    天子面色怒意未散，黝黑的雙眸像三更的天，令人捉摸不透：“此事，你有何解釋？”

    他抬起頭來，倔強咬著薄唇，淚水滴滴滾落，砸在地面，聲音顫抖中透著幾分憤怒與惶恐：“兒臣聽聞母妃死前曾見過她，甚至有人傳言，母妃的死是她一力促成的。”

    不少六皇子黨紛紛出列：“陛下，殿下念母心切，做錯事在所難免，還請您念在已故皇貴妃的面上，饒他一次。”

    “寧滿滿不過是鄉下農女，無權無勢，殿下所做之事也沒有傷她分毫，她卻這般堂而皇之的與皇室叫板，不是不把皇族的威嚴放在眼裏，又是何？依我看，就該直接把她投監獄中，讓她直接在裡面反省一段時日。”

    “尋常百姓家，委屈受了就受了，頭一次見這般膽大，敢狀告皇子的，依老臣看，這其中怕不是有人從中挑撥離間吧！”

    傅錦年面色淡淡，聽著眾人的爭執，不發一言，如置身事外的看客。

    天子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傅錦年身上，淡淡詢問：“太子，此事你如何看啊？”

    “規章制度不僅是做給人看的，也是做給人遵守的，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兒臣認為，既然有人來狀告，父皇就理應受理此事，讓人知曉大夏將就禮法，天子說到做到。”他微微躬身回稟。

    天子並未意外他的說法，唇瓣勾起譏諷笑意：“若此事讓你去決斷呢？你該如何？”

    傅錦年昂起頭來，平靜的眼珠中劃過三分錯愕，接著道：“兒臣與寧滿滿有舊，與六弟亦有情分，此事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不應該落到兒臣的身上，父皇若是不想出麵，可選擇一德高望重的大臣出手，兒臣願在旁協助。”

    “好。”他施施然起身，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緒：“既如此，朕就親自出去看看。”

    日頭漸漸上移，雖不是盛夏，但這個晚秋的早晨卻是悶熱得令人心煩氣躁。

    天子款步而下，接受著百姓們的跪拜，目光不輕不重落在寧滿滿的身上，威壓傾盡。

    寧滿滿莫名感受到了窒息感，她低垂著頭，上下開合的唇瓣僅僅黏在一起，就連眉頭也緊密相接，如臨大敵。

    “堂下何人，擊鼓所為何事？”夏內監將手背在身後，朗聲質問。

    寧滿滿恭敬的磕了個響頭，不卑不亢道：“草民寧滿滿，狀告六皇子傅錦書，涉險故意殺人。”

    “狀告皇子，蔑視皇威，可是大不敬之罪，寧滿滿，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朕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天子以目光施壓。

    她如未曾看到似的，堅定抬起頭來：“草民有證據，而且不止是一個！”

    她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壁沿下的寧清立刻起身，從幾輛馬車內丟出了幾十個人，同時捧出了一個匣子，遞到寧滿滿的手上。

    寧滿滿將匣子開啟，臉色譏諷：“從我進京開始，六皇子殿下就一直針對我，用各種手段方法想要置我於死地，這些都是我平時收集到的證據……”

    “他是皇子，你不過是一介平民，有什麼好針對的？”天子明知故問，一副故意刁難模樣道：“若你再譁衆取寵，朕不介意著皇城底下多一具白骨。”

    寧滿滿眉目閃動兩下，堅定抬起頭來，發誓道：“草民所言句句屬實，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求證，若我有半句謊言，不得好死！”

    老天面前，任何人都做不得假。

    百姓們目光微變，審視的落在了幾人身上，暗地裏都在默默揣摩著這幾個人的意思。

    傅錦書臉色鐵青，陰冷的目光落在寧滿滿的身上，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卻又完美的掩飾住了。

    夏內監接收到天子傳來的訊息，尖著嗓子道：“大夏律法，狀告皇子需要赤足走火炭和滾釘床，寧滿滿，你做好準備了嗎？”

    “草民時刻準備著！”寧滿滿堅定仰頭，和傅錦書四目相對時，眼底狡黠稍縱即逝。

    寧清出列，往前跪上幾步：“陛下，敲響鼓的人是我，走火炭和滾釘床的人也應該是我。”

    “好，既是你主動要求的，朕便允了你。”天子在寧滿滿還沒出聲之前，就截斷了她的話頭，當做報復。

    “陛下！”寧滿滿複雜抬頭，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要狀告六皇子的，這懲罰該由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