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竇煥簡直難以相信，他踉蹌著身子，退後幾步，瞪著雙眼，死死地盯著山翁。

    “此事，老朽說的不假。”

    山翁笑了笑，抬起頭來，對上竇煥的眼睛：“竇將軍，你應該記得，錦榮當年和老朽乃是好友。”

    竇煥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是啊，錦榮和國師是好友。

    他們的友誼全國稱讚，乃是忘年之交。

    國師說的話，八九不離十。

    銘兒，他真的不是裴帝的孩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眾人皆都不敢抬起頭。

    裴帝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終究還是大白了天下。

    他當年念着自己對武嬪的情意，雖是一條白綾賜死了武嬪，但他依然留著裴千銘，儘量讓自己對他和對待其他幾個皇子一樣。

    可裴千銘越長大越像他母親。

    裴帝見了裴千銘，每每都要做噩夢，這纔將他發配到了邊疆。

    孩子的直覺總是那麼敏銳，就連裴帝也不會想到，裴千銘竟一直恨著自己。

    裴千銘說自己對不起武嬪，可武嬪又何曾對得起自己呢。

    “我不管！我母親死了乃是事實，你們難道就想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嗎？不可能，我告訴你們不可能的！”

    “她這個毒婦，今天必須死！他不死在這裏，我不會甘心的！”

    “別管我是誰的孩子，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為我母親報仇！”

    竇煥站穩了腳跟，從回憶中攬回思緒。

    他今天是來為妹妹討回公道的。

    這個節骨眼上，他不能認輸。

    “沒錯，不管你們怎麼說，本將軍的妹妹早就死了多年了，現在在扯這些往事又有什麼用呢？”

    “你們皇室，不會敢做不敢當吧？我妹妹的事，你們必須給個說法。”

    還不等裴帝作出反應，斷了一隻手的趙辛鳳便回過頭來，滿臉涕淚的往他們這邊爬。

    她一邊磕頭一邊痛斥著自己的過錯：“我有罪，我不該害武嬪妹妹！”

    “我不該將武嬪妹妹的好心當做驢肝肺，更不該在她生死攸關的時候不維護她！”

    “我願意賠償武嬪妹妹和楚王爺，只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

    “我願意拿我皇后一族所有的財富和利益進行交換，只要你們能消氣！”

    “我有的都可以交給你們，求求你們放我一命吧，求求你們了！”

    裴千銘冷冷的看著在那裏跪地求饒的趙辛鳳。

    “現在知道錯了，以前幹什麼去了？你侮辱我母親的時候，算計我母親的時候，看見我母親失望眼神的時候，你想過她的感受嗎！”

    “你沒有！”

    “趙辛鳳，你就是該死！”

    “你以為你拿了你所有能交換的東西，我就能原諒你了嗎？這不可能，我母親的死怎會是那些身外之物可以彌補的！”

    竇煥看著執拗發瘋的外甥兒，微微合上了眸子。

    “我同意。”

    這三個字輕飄飄的說出來，一點分量都沒有。

    可偏偏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

    裴千銘和竇煥，竟然站在了對立場！

    這對所有人來講，都是一個好處。

    “舅舅！”

    裴千銘不可置信的看著竇煥。

    竇煥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銘兒，夠了，你母親在天之靈看到你為她做的這些一定會欣慰的。”

    裴千銘不是皇室的皇子，就算他為自己的外甥掙來了這個皇位，恐怕也不會服眾。

    既堵不上悠悠眾口，那倒不如換些實打實的東西。

    “皇上！微臣有罪！”

    讓人更加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竇煥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裴帝面前，低著頭認罪。

    裴千銘簡直震驚了！

    “舅舅，你幹什麼？你怎麼能跪這麼個老昏君！”

    竇煥卻痛惜的看了裴千銘一眼，輕斥道：“閉嘴。”

    “皇上，這次反叛，微臣有罪，楚王爺也有罪。”

    “但楚王是微臣挑撥的，皇上英明，希望皇上能看到微臣主動繳納兵權，以及楚王爺及時認識到自己的過錯，及時止損了的份上，原諒我們。”

    “銘兒，這些年在邊疆立功無數，皇上應該也能看得出他的將帥之才，若非要拿走一個人的性命，求皇上拿走，我這老不死的吧。”

    “銘兒他還小，也是受了我的蠱惑，請皇上開恩，饒他一命。”

    眾人只聽的砰的一聲，竇煥重重地將頭磕在地板上。

    裴帝眼底似有不知名的光華流轉。

    他知道竇煥這樣做的目的。

    竇煥想換裴千銘一命。

    而現在兵臨城下，再看看眼前的情景，這一定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竇煥和裴帝身上。

    裴千銘徹底失了理智。

    他迅速拔下皇后頭上的髮簪，單手掐住皇后的脖子，拎了起來。

    尖銳的簪子，直接刺穿了趙辛鳳的脊樑骨。

    趙辛鳳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來，只看得到自己的鮮血噴濺，然後痛暈過去。

    這噬血的一幕看得蕭依一陣陣反胃。

    裴千帆溫柔的將蕭依的眼睛覆上。

    裴千銘卻只覺得快意極了。

    母親啊，您當年受過的苦，嘗過的痛，兒臣必定讓這老毒婦百倍償還！

    “哈…哈哈……”

    裴千銘張狂的笑出聲，裴帝這才注意到趙辛鳳重傷昏迷。

    他也顧不得許多來。

    裴帝將竇煥虛扶起來：“懸崖勒馬鬥，竇將軍果真是英雄豪傑，朕自不會怪罪於你們。”

    “銘兒的一條性命，朕也不會要的。”

    “來人啊，把皇后娘娘帶回前殿去，宣太依來治傷。”

    “至於楚王……”

    裴帝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置裴千銘。

    就瞧到他鄭重的跪在地上，朝著李淑兒，認真的扣了三個響頭。

    “淑妃娘娘，是兒臣不孝了。”

    “您對兒臣和兒臣母妃的恩情，兒臣會一輩子記在心裏，淑妃娘娘，兒臣祝您此生平安喜樂，一生順遂。”

    竇煥看向自己的外甥兒，又將目光移到李淑兒的面龐之處。

    眼中繾綣情深。

    裴帝站在一旁，漠然的看著這一切轉變。

    “皇上，這是駐紮在北部邊疆的兵馬虎符，皇上收好了。”

    “此後，我將不會再入京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