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韻費力將溼布從臉上拿下來，掙扎著坐起來，因為動作太大牽扯到背後傷口，惹得他沉悶一聲。

    陰沉著臉死盯著坐在床邊翻白眼的柳傾城，心想這奸細沒學過怎麼做大家閨秀嗎？處處透露著粗魯。

    腦中逐漸清明想起自己半夜受傷疼的沒了意識，迷迷糊糊鑽進他粗魯的夫人房間，還抱著人家喊疼。回憶起自己做的蠢事，咬緊要牙關，猜測到自己夢話都被她聽見了，臉色又沉了一分。

    柳傾城見顧墨韻臉色越來越壞，本來還對他有點心疼的心情一掃而空變成氣憤，瞪他一眼：“看什麼看！我救了你還給我擺臉色！”這人不感謝自己救了他也就罷了，還敢對她黑著一張臉。

    “我剛纔說的夢話你都聽到了？”顧墨韻雙眼危險的死盯柳傾城，內心對自己最近的狀態有些不滿，竟然毫無感覺在一個身份不明的奸細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什麼？”柳傾城奇怪地看著他，還以為他發高燒沒好說胡話呢，抬手在顧墨韻額頭上碰了碰，顧墨韻只是微微皺眉並沒有躲開：“已經不燒了，你說什麼胡話？你一直嘀嘀咕咕沒出聲，”不過，柳傾城眨眨眼不懷好意地笑笑：“你叫我那聲娘，我可聽的清清楚楚。”

    顧墨韻沒反駁，耳邊透露出一點紅，緩慢躺回床上，閉上眼，額頭還留存著柳傾城溫潤的手感。

    只有在他小時候生病的時候他娘會這麼照顧他，用溫潤的手摸著他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燙不燙。顧墨韻平生第一次有將一個人留在身邊的念頭。

    將她留在身邊也沒什麼不好，哪怕她是奸細自己也有手段瞞住皇上護住她。

    柳傾城本以為顧墨韻會因為自己佔他便宜惱羞成怒，沒想到他安然躺床上了，推了推：“喂！要睡回你自己房間睡去！”

    “我生病了。”顧墨韻扯扯被子規規矩矩蓋到下巴處，末了又添了一句：“我背後的兩處傷都是爲了救你。”

    柳傾城咬咬牙：“我也幫你把毒素逼出來了，我們兩清了，你快給我起來，你睡這我睡哪？”這個院子總共就兩間房，另一個房子給阿清和嬸子住，顧墨韻一個人佔了半大個床，現在三月半外面又下雪了冷地很。難道自己睡桌子上去？

    顧墨韻拍了拍身側空閒位置，雙手放在腹部呼吸平穩，好像已經睡著了。

    柳傾城咬咬唇，再床邊渡步，猶豫一會還是爬上床，她纔不想受凍感冒。

    顧墨韻閉著眼聽到旁邊瑣瑣細細的動靜，耳朵動了動。

    幸虧阿清怕她睡覺不老實受凍準備了兩雙被子，折騰了半夜柳傾城這回也乏了，躺床上沒一會就睡著了。

    反倒是顧墨韻麻藥勁已經過去，後背兩個傷口處好像有十幾只螞蟻啃食又疼又癢，只能側翻朝柳傾城那麵躺著。

    顧墨韻在京城成年封王后，有不少人懷著心思給他送美人，角色容顏不知見過多少。

    可在顧墨韻看來無論哪一個都沒有眼前睡著的顧夫人看著順眼。姣好的瓜子臉帶著微微嬰兒肥，眉眼如畫，安詳的睡顏如同畫像中飛昇的仙女。

    顧墨韻盯著看了半晌，突然惡趣味地伸出手捏住柳傾城的鼻子，呼吸不順，柳傾城皺眉晃晃頭將鼻子上的手甩開繼續睡，過了一會顧墨韻的手又捏住，看著柳傾城皺眉嘟嘴的樣子，心中生出一種歡愉，柳傾城又甩甩頭依舊沒醒。

    反覆幾次有些不耐煩，睡夢中煩躁地將那隻大手攥住放在胸口，滿意地睡去。

    顧墨韻手指正好抵在柳傾城柔軟的下唇，中指微微動了動，顧墨韻黑眸一沉，低咒一聲，將柳傾城拽著的手握拳閉上眼。

    *

    陽關從窗戶外射出來，柳傾城長長的睫毛微晃，打個哈欠。陳清早就在外面弄好吃食，拍拍門沿推門而入：“傾城姐姐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晚？太陽……”

    柳傾城慌忙坐起來，她睡覺沒有拉簾帳的習慣，顧墨韻也緩緩睜開眼坐起來後背的傷口已經不疼了，陳清將後面的字眼卡在喉嚨裡，震驚得看著坐在床上的兩人。

    手指指了指柳傾城：“傾城姐姐你……”又指了指顧墨韻：“少爺……他……”傾城姐姐穿著裏衣，頭髮散亂，少爺光著上半身露出精壯的胳膊，陳清腦子嗡地一下捂住羞紅的臉，將餐盒放到桌子上急匆匆跑出去。

    “阿清你跑什麼？”柳傾城橫跨顧墨韻下床，陳清已經跑遠：“我什麼都沒做你誤會了！”

    顧墨韻挑挑眉，絲毫沒有將什麼誤會放在心上，穿好衣服整理好儀容，端正坐在桌子前掀開飯盒。

    飯食對於顧墨韻這樣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來說非常簡陋，一碗白粥兩個包子還有一盤蘿蔔條。

    “你每天就吃這個？”將飯盒合上，皺眉給自己倒杯茶：“顧府的膳食什麼時候這個簡陋了？”

    柳傾城漱漱口洗完臉，坐在桌子上把吃食都拿出來：“我哪知道顧府的膳食簡不簡陋。”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我嫁進來的時候可都說好了不會用顧府一分錢，吃食當然包含在內。”喝口粥含糊到：“這都是阿清早起做的。”

    顧墨韻見柳傾城吃的挺香，拿起另一個包子吃了一口，沒嚼幾下就吐出來喝口茶漱口：“這種難吃的東西你也吃得下？”

    陳清淚眼汪汪站在門口：“傾城姐姐我做的東西有那麼難吃嗎？”委屈地攪著衣角，心中對顧少爺的不滿多了一分，少爺和她傾城姐姐睡一張床就罷了，還嫌棄她做的東西難吃，還吐出來。少爺實在是太可惡了。

    柳傾城連忙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去：“不會不會，阿清你別理他。你做的東西可好吃了！”柳傾城沒好氣瞪顧墨韻一眼：“你咬了就給我全吃完別浪費糧食，你以為誰都是像你一樣嬌生慣養的，外面有多少人還吃不上飯呢。”

    將陳清拽過來坐到自己旁邊：“阿清你吃飯了嗎？你娘今天怎麼樣？”

    顧墨韻端正坐在對面，不知道柳傾城拿句話刺激到他，嫌棄地將包子撿起來又咬了一口，隨即皺眉吐出來喝了口清茶。

    陳清將少爺嫌棄的樣子看的一清二楚內心受到極大打擊：“少爺不吭不響半夜進我傾城姐姐房間也就罷了，”趴在柳傾城胳膊上吧嗒吧嗒掉眼淚，撇著嘴，彷彿受到極大的委屈：“我們不能用顧府的東西，吃食都是傾城姐姐坐診看病掙的，少爺怎麼還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