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楚紫楠先是詫了一詫，隨即又覺十分合理，莫文勤打小就身體孱弱，病了十幾二十年了，最渴望的，定然就是恢復健康。

    “那你請坐吧，我給你看看脈先。”

    莫文勤見她答應得如此爽快，不由地喜出望外，原本沒什麼波瀾的眼眸裡立馬漾出絢爛的劉光。

    隨即他便上前幾步，坐到桌旁，伸出右手去。

    楚紫楠探向他的脈門，看了看，又讓他換左手，再看。

    半晌後，將手收回，緩緩感嘆：“你這病是從孃胎裡出來就有的，是心疾，且引發了一系列其他病，這心疾可不好治啊！”

    心臟病在現代都不是輕易能治好的病，更何況在這醫療水平低的古代？

    莫文勤低垂下眼皮，哀傷地說：“是，請了很多大夫來看，都說不能根治，只能用藥吊着，能活多久全看運氣。”

    “這話有一半是對的，心疾確實幾乎不可能根治，不過，只要慢慢調養，平日裏不受太大刺激，完全可以擁有跟正常人一樣的年壽。”

    “真的麼？”莫文勤聽她前半句，心已涼了半截，但聽到後面，黯淡下去的雙眼驀地又亮了起來。

    “王妃是說，我這病可以治？”

    楚紫楠頷首：“可以治，但是很難根治。”

    莫文勤內心激動起來，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只要身子能慢慢好起來，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年到頭都得躲在家裏，我就很滿足了。”

    這無疑對他而言是個很好很好的訊息，但他立刻想到什麼，臉上又露出愁容。

    “只是，王妃這樣身份尊貴的人，豈能長時間把精力浪費在我這樣一個病秧子身上？”他擔心楚紫楠不肯給他治。

    “我學醫就是爲了給人治病的，只要你信得過，時間再長我也給你治，”楚紫楠見他這般顧慮重重，不禁失笑，“只不過你要放平心態，一切慢慢來，如果你想幾個月內就見到多大的療效，那我只怕幫不了你。”

    莫文勤欣然一笑：“王妃乃是當世神醫，在下哪有信不過的道理？我自認還是個聽話的病人，治療期間，一定聽從王妃的安排。”

    楚紫楠含笑點頭，心下忽然想，這人如此好相處，如果不是因為被逼婚，徐若雲應該還是不會太嫌棄他吧？

    “對了，徐姑娘最近怎麼樣了？”

    聽到她問徐若雲，莫文勤面上的笑意瞬間退散一半。

    “其實她近況如何，我也不太清楚，打從上次回了孃家，她便沒再回過侯府，”說到這裏，歉然苦笑，“我也沒臉去找她，惹她心煩。”

    楚紫楠瞥了他一眼，說：“這也不能怪她，誰讓你當初非要強迫他嫁給你呢？沒有人喜歡受迫的。”

    “此事確實錯在我。”莫文勤垂眸嘆氣。

    站在邊上的紅月用嘲諷的口吻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你但凡多在她身上多用點真心，少用些強迫，興許你們的關係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差。”

    莫文勤長嘆一聲道：“在成婚之前，我一直都以為她是自願嫁給我的，是到了新婚那天夜裏，她向我控訴，我才知道，原來家父和家兄用了強逼的手段。”

    他病弱，根本無暇過問自己的婚事，什麼都是由家裏人代辦的，其實後來稍稍一回想，他就品出了其中的蹊蹺。

    當初他與徐若雲不過是僅有過一面之緣，說過幾句話而已，人家怎麼會就上趕著來嫁他了呢？

    更何況，誰家的姑娘願意將終身託付給一個病秧子？是他當時過於一廂情願，竟沒有去多想，這才導致後面發生那麼多事。

    “既如此，你為何不向徐姑娘解釋？”紅月得知自己誤會了他，覺得有愧，語氣緩和很多。

    莫文勤搖搖頭：“我解釋過，但她不願意信，後來我也想通了，我這個情況，確實不應該綁著她，我該早日放她自由纔對。”

    聽聞此言，楚紫楠微微挑眉，“你是打算跟她和離？”

    “不錯，我連和離書都準備好了，原本準備明日就去阪陽找她的。”莫文勤平靜地說道。

    楚紫楠對這人的印象又好了些，該放手時能及時放手，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明日我也回阪陽，咱們正好一路同行。”

    莫文勤要請她給自己治病，自然是要搬到阪陽去住的，與她同往再好不過，回頭派人去侯府收拾些行李來就是。

    “有勞王妃照拂了。”

    “不用客氣，回頭你要是手頭寬裕的話，給我些診費就行。”楚紫楠玩笑道。

    “那是自然的。”莫文勤一臉鄭重，他總不能讓人家給他免費治病。

    次日清晨，太陽還沒出來，楚紫楠便起身用早膳。

    因為沒有睡夠，黑眼圈有點重，眼睛無神，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直到把肚子填到七分飽，才略略好些。

    兩個小丫鬟過來給她收拾房間，一邊幹活一邊小小聲聊天。

    “夫人和二姑娘來了，咱家姑娘性子軟，現又病著，肯定又要受欺負。”

    “那還用說嗎？肯定的呀，那母女倆哪次來不欺負咱們姑娘？我這當下人的都看不下去。”

    夫人和二姑娘？指的是廣陵侯的夫人和他的二女兒吧？

    楚紫楠耳朵尖微動，側過頭去問：“那母女兩個現在在哪兒呢？”

    其中一個丫鬟回道：“好像已經往姑娘的院子裡去了。”

    正好也要去向莫月盈辭行，楚紫楠便趕緊吃完碗裡的粥，索性立刻過去看看。

    而此時莫月盈的閨房內，陳氏和莫月雪已經闖了進來，屋裏的丫頭們全被趕出去，只能在門口乾著急。

    “你們又想幹什麼？”莫月盈靠在床頭，蒼白的面容上有怒有怨。

    她都成了個將死之人，為何她們還是不肯放過她？

    莫月雪在床邊來回踱著步子，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笑吟吟道：“姐姐，你怎麼病成這個模樣了？要不是聽到你的聲音，我都要認不出來你了，真是可悲可嘆。”

    “我是怎麼變成今天這樣的，你不是最清楚了嗎？何必在這裏明知故問？”

    莫月盈以前性格一直很軟，不管這對母女怎麼欺負她，她也從來不會跟她們頂嘴，說半句不好聽的話，然現在不同了，她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沒什麼可顧慮。

    “你們也不必得意，生前我奈何不了你們，死後我變成厲鬼，也要回去向你們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