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遲早是要說的，楚紫楠嘆了口氣，擰眉道：“那味藥，他們沒有找到。”

    “哦。”沈遲只是略頓了頓，並無其他反應，“無妨，明年再去找。”

    現在除了寄希望於明年，沒有別的辦法。

    楚紫楠看著他，忍不住又聯想到莫月盈的慘狀，心中不由地悲痛起來。

    “我回頭再去問問那位老太醫，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延緩毒的發作。”

    沈遲摟住她道：“要是有法子，他不早就給莫姑娘用了麼？”

    話雖如此，楚紫楠還是想去問問，“莫姑娘府裡的人之前都不信他，當然不會聽他的了，我好久沒出去了，正好去走走。”

    沈遲知道肯定攔不住她，也沒有多言。

    “我這幾天沒事，陪你去？”

    “不用，你留在這裏帶孩子。”楚紫楠踮起腳尖，飛快地啄了下他的唇。

    次日一早，楚紫楠果然乘坐馬車，去了一趟廣陵縣，紅月和幾個扈從相隨。

    抵達莫月盈居住的府邸，正好天色擦黑，下人見是她來，都欣喜萬分，忙將她請進去，熱情招待。

    “王妃大老遠來看望我家姑娘，實在是太有心了。”

    “你家姑娘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楚紫楠抿了口茶，問道。

    丫鬟答道：“還是看樣子，整日臥在床上，精神萎靡，不過您開的藥一直都有在吃，倒也有些作用，姑娘說胸口沒有以前那麼疼了。”

    楚紫楠暗暗嘆了口氣，如果這次找到了紫酸梨果，她就可以拿著解藥來了，莫月盈也可以早日解除痛苦。

    “我想去看看她，不知道是否方便？”

    “方便的，這個時間姑娘正好在用膳和吃藥。”說著，丫鬟便領她進內院，來到莫月盈的住處。

    莫月盈比之前又消瘦了些，哪怕笑起來，臉上也看不到什麼神采，說話又慢又沒力氣，像極了只還吊着一口氣的將死之人。

    “王妃來看我，真是有心，可惜我這個樣子……實在是失禮。”

    “我又沒把自己當外人，姑娘何必講究這些？”楚紫楠拍了拍她的手，微笑著說，“我看你像是比以前氣色好些了，看來情況正好轉呢，定要打起精神來，繼續撐下去。”

    “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清楚，王妃就不用寬慰我了。”莫月盈露出一絲苦澀的笑。

    楚紫楠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說到了那味藥上。

    “等明年我親自去一趟南邊，把紫酸梨果找來，配了解藥，你就會好了，所以一定要撐住。”

    莫月盈眸底暗了暗，牽開唇角笑道：“其實生死自有天命，我已經看開了，王妃不必為我勞神。”

    “不要這麼說，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千萬不能放棄。”楚紫楠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兩人正聊著，外面有丫鬟進來說：“姑娘，四公子來了，說是明日一早要回去，來向你辭行。”

    四公子？

    楚紫楠眉峰一挑，廣陵侯的小兒子？那個傳說中的病秧子莫文勤？

    他怎麼會在這兒？難道他與莫月盈竟然感情還不錯？

    “讓他進來吧。”莫月盈撐著身子坐正一些，喘了兩口氣。

    不多會兒，一個身著淡藍色文士長袍，套繡竹外衫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姐姐。”

    莫月盈含笑擺了擺手，說：“文勤，快過來見過定王妃。”

    莫文勤方纔進來時看，便已經看到楚紫楠，只不過並不知道她是定王妃，心中還暗暗納悶來著，這裏一般很少來外客，怎麼今日熱鬧起來了。

    “見過定王妃，小生方纔未識得王妃，失禮了。”

    “不用拘禮，”楚紫楠打量了他兩眼，含笑說道，“聽說，你身體不太好，平常無法出門，怎的今日竟出來了？”

    “在下其他時候確實很少出門，只是因為最近天氣暖和，稍微可以出來走走。”莫文勤始終微微躬身，低垂著眼眸，嘴角帶笑，文質彬彬的，給人一種很好親近的感覺。

    楚紫楠輕輕頷首：“原來如此。”

    她很想問問徐若雲怎麼樣，但又覺得不妥，便沒有開口。

    隨後起身道：“你們姐弟兩個聊吧，我先去休息了。”

    而後便出了院子，丫鬟要帶她去客房，她卻問起那位老太醫，說想先去見他一見，丫鬟便只好帶她過去。

    老太醫對楚紫楠的到來似乎並不怎麼吃驚，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第一句話便問：“是否藥沒找到？”

    “您老真是神機妙算。”楚紫楠苦笑一聲，嘆了嘆，“正如您所言，那藥稀有，不容易找著。”

    “確實難找，這也不怪你們，我活了這麼多歲，也只見到過一次，”老太醫給她倒茶，面上神情始終和藹慈祥，“既今年沒找到，那就明年再找吧。”

    楚紫楠麵露難色，說：“明年去找倒是不成問題，我只擔心莫姑娘會撐不到那個時候。”

    頓了頓，她鄭重地問：“不知前輩是否有延緩或者緩解毒性發作的法子？”

    “我很想跟你說有，可惜這話是假的。”老太醫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我研究食骨香這麼多年，並沒能研究出什麼結果來，就連解藥的配方，也是當年透過宮裏的老宮人偷了一丁點毒給我，花了十幾年才弄出來的。”

    “你寫給莫姑娘的那兩張藥方我倒看了看，確實有些用處。”

    “可我看莫姑娘一直喝藥，似乎卻也沒有起到多少作用。”楚紫楠長長地嘆了口氣。

    老太醫道：“那是因為她中毒已久，再好的藥，只要不是解藥，都很難起到太大的作用，要是給才中毒的人服用，應當還是有效果的。”

    楚紫楠憂愁道：“希望有吧。”

    不然這接下來的一年裏，夠沈遲煎熬的。

    兩人聊了一陣，楚紫楠便起身告辭，去了客房休息。

    用完膳，又坐著發了會兒愣，準備洗漱，卻聽丫鬟來報，說是莫文勤來求見。

    這麼晚過來，想必是有要事，楚紫楠想了想，讓人把他請進來。

    “在下這麼晚來打攪王妃，是有件要緊事想求您。”

    夜深天涼，莫文勤身上披了件厚實斗篷，愈加襯得他身形單薄，說話時咳了兩聲，氣息有些不穩。

    楚紫楠看他這副病懨懨的樣子，不禁心生同情，態度自然也就隨和起來。

    “有事就說吧，能幫的，我儘量幫。”

    莫文勤看了她一眼，復又靦腆地低下頭去。

    吞吐一會兒，終於說：“我，我想請王妃幫我看看，我這病是否還有治？王妃醫術高明，請你看過，我心裏纔有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