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柏賠著笑臉說：“王爺誤會了，他們只是遵照皇上的命令列事，少了些變通而已。”

    說罷，又看向門口那幾個，神色轉厲。

    “叫你們下去就下去，哪有這麼多廢話？”

    護衛們終究是他的隨從，得聽從他的調遣，不然回去可沒他們好果子吃。

    “是。”幾人終於散了。

    穆雲柏展開笑顏，對沈遲道：“我來之前，去宮裏見過蘇太后一面，她雖然不得自由，但過得還不錯，王爺暫時無需擔憂，不過，張太后與她有仇，只怕時日一長，終會對她下手。”

    “你在威脅本王？”沈遲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跟自己說這些話。

    “豈敢？”穆雲柏露出誠懇的笑容，語氣平緩，“我只是把蘇太后目前的境況告訴王爺而已，另外，我這裏還有一封她親手寫的書信。”

    說罷，便將那封信拿出來，遞給他看。

    沈遲見上面的字跡確實是出自蘇太后之手，心情反倒放鬆一些，隨即看向穆雲柏，問道：“你們想拿太后做要挾，逼迫本王回去？”

    穆雲柏回道：“這是皇上的打算，我卻知道，王爺根本不可能受這種要挾。”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來？”沈遲眯了眯眸，逐漸意識到，先前或許還真是自己小瞧了此人。

    “因為我想親自來見王爺一面，有些話須得當面與你說。”穆雲柏說著，不由地嚴肅了起來。

    沈遲挑眉：“說什麼？”

    穆雲柏鄭重地說道：“我願意繼續潛伏在沈鈺身邊，做王爺的眼線和內應。”

    之後，兩人又聊了將近一個時辰方散。

    回到後院，楚紫楠已經把兒子哄睡著了，正坐在桌邊看不久前蒐羅來的醫書。

    “談完了？比我想象中的聊得更久嘛，看來你們沒有打起來？”侍女們端來飯食擺上，而後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沈遲坐下喝了口茶，說：“本來是想打他，不過後來他說了好些話，讓我把怒火給壓了下去。”

    “哦？”楚紫楠好奇了，忙擱下書，湊過去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這麼想知道？”沈遲笑吟吟地看她，點了點自己的面頰。

    這人就是這麼厚臉皮，每個佔便宜的機會都不放過，楚紫楠早就見慣，於是大方地湊上去啄了一下，“現在能說了嗎？”

    沈遲方纔將自己與穆雲柏的對話講述給她聽。

    楚紫楠有些擔心：“你真的信他？不怕這是他跟沈鈺的合謀？”

    “我並沒完全信他，先順勢答應與他合作，再暗中派人把他盯住再說。”沈遲自然不會輕易信了穆雲柏，判斷此人是否可信，還得看他後面的行動。

    “這就好。”楚紫楠點了點頭，知道他心裏有數，便也不再問。

    次日上午，兩人正在院子裏帶着兒子曬太陽時，趙強匆忙來稟報，說：“昨天夜裏，有人闖入穆雲柏住的客棧，將他刺傷，幾個護衛全部身亡，兇手目前沒有抓到。”

    楚紫楠驚了一驚，看向沈遲，“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沈遲搖搖頭：“不是。”

    “那就只可能是他自己了。”穆雲柏在阪陽城沒有仇人，如果是外來人，趙強手底下那些人早就查到了，不至於沒有收穫。

    “這人現在手段可以啊，殺伐果斷，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這纔有點像沐陽侯府的人了。”沈遲淡淡地說道。

    又過了一日，午後時間，穆雲柏再次來到驛館求見。

    楚紫楠也跟著過去瞅了瞅，看見他胳膊吊着繃帶，臉上也有傷，手輕輕捂著胸口，面色蒼白，看來傷得不輕。

    “二爺對自己下手也忒狠了點兒，怎麼弄這麼多處傷？”

    穆雲柏牽開嘴皮笑：“不下手狠一點，如何把戲演得逼真？我這也是擔心，回去之後那幾個護衛在沈鈺面前多嘴，引起沈鈺懷疑。”

    “你也算有心了。”楚紫楠斜眼瞥了沈遲那邊一下，笑吟吟道，“傷得這麼重，要否在這裏多休養幾天？”

    “不了，趁著傷沒好，趕緊回去，更好交代。”穆雲柏本就是來道別的，“明日一早，我便啟程返京了，那日說過的話，希望王爺不要忘記。”

    沈遲似笑非笑道：“只要你不出爾反爾，食言於本王，本王自然不會忘。”

    穆雲柏欣然而笑，又扯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待他走遠，楚紫楠忽然道：“那幾個護衛他分明可以到了半路上殺，卻偏要在阪陽動手，這是故意在向你表忠心呢。”

    “希望這忠心是真的纔好。”沈遲淡聲說了一句，並不多麼在意。

    眼看到了五月中旬，派去南邊找藥的人終於回來覆命。

    只是帶回來的結果，令楚紫楠大失所望。

    “我等到了雨林，四處尋找，但莫說找到那種果子了，就是果樹也沒找到一棵，實在，實在無能，請王妃降罪！”

    幾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十分頹廢。

    楚紫楠失望地怔愣了半天，讓他們趕緊起來。

    “這藥本就稀有，的確難尋，眼下也只有等明年了，你們先去歇著吧，王爺那裏，我去說。”

    沈遲前天就去了軍中，不在驛館，楚紫楠嘆了幾聲，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訊息告訴他，整日都愁悶得很，連逗兒子的心情也沒有了。

    又過了兩日，沈遲從軍中回來，一進院子就見楚紫楠正坐著發呆，另有兩個丫鬟在一旁照顧長嬴。

    小傢伙兩眼烏溜溜地轉，竟比丫鬟更早瞅見了他，蹬著小短腿衝他笑。

    沈遲過去將兒子抱起，歡喜地親了好幾口，笑道：“又重了。”

    丫鬟笑道：“小公子方纔還不肯笑呢，一看王爺來，就咧開嘴了，看高興成什麼樣了。”

    楚紫楠已經回神，唇邊漾出一抹笑，打趣道：“這孩子現在對王爺可比對我熱情多了，果然天天見面容易膩煩。”

    聽了這話，沈遲頗有些得意：“兒子對父親自然要親近些。”

    “看把你嘚瑟的。”楚紫楠撇撇嘴，心中其實很歡喜。

    沈遲抱着兒子愛不釋手，逗了好長一陣，等到孩子漸漸倦了，才讓丫鬟抱進屋去睡。

    楚紫楠起身道：“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叫廚房送些來？”

    “不急，”沈遲握住她的手腕，望進她眼底，“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看你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