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遲緊了緊手臂，“要讓紅月他們寸步不離地跟著你，這幫貪官都是在本地紮根的，權勢不小，事後難保不會報復你。”

    楚紫楠依偎在他懷裏，乖乖答應：“我會處處謹慎的，你放心。”

    兩人緩了緩情緒，將這些煩心事暫時拋下，繼續用飯。

    京城，信國公府邸。

    書房內，信國公正在與幾個死黨密議大計，還特地把昔日恩師，馮老太師也請了過來。

    “現如今皇上的龍體一日不如一日了，看著似乎已經撐不了多久，咱們得早做打算才行啊。”

    “如何早做打算？”禮部尚書張尚皺著眉頭，有點頹。

    自打女兒被打入冷宮，外孫被遷往平昌後，他就一直頹到現在，還沒振作起來過。

    信國公看過去，掩住眼底的嫌棄，微笑道：“張大人不是還有賢外孫嗎？將來張家再創輝煌指日可待，何必如此頹唐？”

    張尚苦笑：“朝中哪個不知道，未來的新君會是十三皇子？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

    “皇上是選了十三皇子，可老天爺卻未必選他，”信國公邊說，邊拿眼睛去瞟在座的其他幾位。

    “就像當年，先帝選了前朝太子，上蒼最終選的，卻是當今聖上一樣。”

    這話一出，誰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馮老太師動了動花白的眉毛，笑著欲起身：“早知你們是要合議這樣的大事，老朽就不來了，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這種事實在沒精力再摻和，你們慢聊，老朽告辭。”

    “且慢！”話都說出去了，縱使是出於保密，信國公也不可能讓他就這麼走，“恩師何必謙虛？您雖在我們這裏最為年長，可論才智和威望，我們誰也比不過您，有您的幫助，我們才能成大事啊。”

    張尚坐在一旁看著，一時沒出聲。

    一旁的車騎將軍王茂笑道：“老太師老當益壯，可比朝中那些青年人都中用多了，何來沒精力之說？只是您沒看到共謀的好處吧？”

    信國公立馬接茬：“這好處還用多說嗎？將來二皇子榮登大寶，您就是第一功臣，家族子弟封官進爵，自當榮寵千秋，二殿下可不是個寡恩之人。”

    “我那外孫倒是說過，如今朝廷上下，都是些裝聾作啞的，早被定王和蘇家給打壓得折了腰，也就馮老太師您不與之同流合污，品行高潔，還是個英雄。”張尚也開始拍老太師的馬屁，而且拍得相當認真。

    “記得當年，老太師給前太子講學時，二殿下也常去旁聽，這說起來，您也是他的恩師了，學生回報恩師，乃是天經地義，他自是不會吝嗇，令郎如今也在朝為官，頗為出色，有您當年之風範，來日出入將相，不在話下。”

    聽到這裏，馮老太師這才微顫著蒼老的身軀，坐回原位。

    “行吧，那老朽就聽聽，你們有什麼謀劃？”

    信國公方坐回主位，思忖著道：“現今定王還在北邊禦敵，估摸著小半年之內應當回不來，咱們要動手，就要趕在這期間，否則等他回來，咱們的勝算可就大大地降低了。”

    此言有理，下面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王茂接話說：“要順利交接皇位，首先就得控制皇城和皇宮，也就是禁衛和城防兩支軍隊，另外就是北營和南營。”

    “南北兩營都好說，只消控制皇宮，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而禁衛軍裡又有不少咱們的人，控制起來不難。”信國公面色凝重道，“最麻煩的，就是城防營。”

    城防營的最高長官是張熙，打定王北上後，皇帝特意將他調過去的，防的就是他們這些有異心的人。

    “我有個女婿，就在城防營裡。”老太師終於慢悠悠地開口了。

    信國公等人朝他看去，幾臉期待。

    他們把他拉下水，除了馮家在京城受排擠，正走下坡路外，為的就是方便控制城防。

    “那這最關鍵的一步，就要靠老太師您了！”

    既已上了賊船，那就不用想再下去，馮老太師想了想，頷首道：“老朽盡力而爲吧。”

    幾人接著又繼續密謀，直到天快亮時方散。

    豐州阪陽這邊，楚紫楠在分析了幾個貪官的情況後，決定先拿通判陳莽開刀。

    陳莽官位高，但在本地風評最差，楚紫楠走訪豐州各地，從百姓聽到被罵“狗官”最多的，就是此人。

    因他祖籍就在本地，族人也全都活躍在豐州，他們仗著家裏有人當官，又山高皇帝遠，朝廷管不著，便肆意妄為，欺壓良民，甚至有人還敢擅自收百姓的賦稅，弄得這一帶民不聊生。

    “王妃，據說陳莽家裏養了不少打手，咱們此番前去，還得多帶些人才是。”出發之前，紅月提醒道。

    楚紫楠將手槍拿出來，揣在腰上，“好，那就把五十個人全部叫上，每人一把槍發下去。”

    自從沈遲的兵器庫批次製造手槍等武器後，他手底下那些人自然也跟著要學習如何使用，現在個個玩手槍都玩得很溜。

    紅月還是擔心：“五十個人會否不夠，不然再叫些人？”

    “不用了，人多了動靜也就大了，反倒是不好。”楚紫楠繫好狐裘的繫帶，拿上佩刀，大步出門。

    “對了，知州到了沒有？”

    “已經在前廳等候。”紅月緊跟上她的步伐，蹙眉回道。

    楚紫楠隨即便往前廳去，知州此時正忐忑不安地站在屋裏，神色帶著焦灼。

    “曹大人怎麼不坐下喝點茶水？”

    “見過王妃。”曹知州躬身行禮，心中暗想，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他哪裏還有心思坐下喝茶？

    “王妃，陳大人的家族在這一帶是大族，勢力盤根錯節，輕易動不得，下官看，今日的行動是不是再往後推一推？”

    “往後推？”楚紫楠坐到上首，摸了碗暖茶喝，“好讓你去給陳莽通風報信嗎？”

    曹知州一抖，連說不敢。

    “下官只是擔心事情鬧大。”

    楚紫楠悠然道：“鬧大又怎麼樣，事情有本王妃擔著，你怕什麼？”

    “可是……”

    “你該不會跟陳莽是一夥的吧？我聽說，你們兩家好像準備結親？”

    曹知州的話還沒出口，楚紫楠就用一句話，把他的嘴給堵住。

    這位曹大人是個膽小怕事的，來豐州兩年，眼看著陳莽一族做出一樁樁惡行，卻從沒有加以制止，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

    在官階上他比陳莽高一級，但論權勢，他卻遠遠不如陳莽，這地方地頭蛇多，且都聽陳莽的，他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