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雲知渺得聖賞
淮竹笑著應下,手巧生花,不多時便盤出了雙環髻,左右兩處立起的發環對稱規整,簪上一對毛茸茸的絨花釵,像是貓耳朵般,十分精神。
才換好衣裳不久,清籬苑外邊急急跑進一個小廝,曉兒將人領進外間,小廝隔著珠簾氣喘吁吁道:“二小姐,快,快去府門前,有人找!”
這麼早就來了?
雲知渺揣著滿肚子疑惑,同曉兒一起往公府大門走去。
她還未走近,便聽到了一陣高亢的奏樂聲,鑼鼓鏗鏘震天,夾雜著嗩吶明亮的高鳴,細細一聽曲調,還十分振奮人心。
待到行至府門前,樂聲更加震耳欲聾,她朝外望去,府門外兩旁站著六個提鑼捧鼓的樂師,還圍著一圈看熱鬧的路人,連住對面的錢尚書家,都有看門的小廝墊著腳看。
這啥情況啊?
雲知渺懵然。
國公夫妻與雲輕宛雲愉安都在,雲國公正與一中年男子交談著什麼,笑得快咧出花來。
餘光見雲知渺到了,雲國公忙朝她招手:“渺渺快快過來!”
她頂著滿頭問號上前,依禮對那陌生的中年男子福了福身,細看那人一身深紅圓領袍,腰掛玉帶,似是官服著束。
“這位就是國公爺的幼女吧?”那人道。
雲國公雙手攏袖,腰板挺得筆直:“不錯,這正是小女渺渺。”
“果然是天姿國色,讓人眼前一亮吶。”那人揖了揖手,“國公爺與國公夫人當真教女有方,令嬡年紀輕輕便膽色過人,為朝廷立功,可贊可嘆!”
“哈哈哈,孫大人過獎,過獎了!”雲國公握住對方的手,笑得臉上褶子都深了。
隨後,那名孫大人便朝門外抬手,高聲道:“止樂,宣旨!”
雲知渺雲裡霧裏地被國公夫人拉著跪下接旨,頭頂是孫大人響若洪鐘的聲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雲國公嫡次女,聰敏慧佳,溫良淑睿,助戍營清山剿匪有功,特賜黃金二百兩,月錦三匹,明珠十斛。——欽此!”
孫大人宣讀完畢後,將聖旨雙手交給雲知渺,笑得十分燦爛:“恭喜恭喜,快接旨吧雲二小姐!”
雲知渺依舊是雲裡霧裏地回了一句“臣女接旨”,起身後盯著明黃錦緞的聖旨看了半晌,問道:“孫大人,小女敢問,陛下為何有此旨意?”
“哎呀,雲二小姐協助戍營剿匪的事情,是董指揮使親自報上來的。禮鑑司一向負責記錄官員或百姓立功封賞,按例草擬後呈報陛下,陛下批覆後禮鑑司宣讀旨意。”
言下之意是,流程是這麼個流程,只要立功的人都是這麼辦的,沒有搞什麼特殊。
雲知渺恍然大悟,怪道陸時棠昨夜便同她帶了訊息,想來是早早就知道今日禮鑑司會來宣旨。
國公府與董指揮使無甚交情,想必董指揮使是看在陸時棠的面子上,才為她報了這份功。
雲知渺望向府門外烏泱泱攢動的人群,手中的旨軸似微微發燙。
孫大人又與雲國公說了好幾句恭喜,才帶著手下一干人離去。
圍在門前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陛下怎麼給雲家的小姐頒賞旨了,她不是被山匪擄走,失……那什麼嗎?”
“你沒聽到禮鑑司的人說啊,雲小姐是助戍營剿匪有功才得賞賜的。”
“這麼說她也不是被山匪擄走?”
“是啊,我聽說,是戍營的人要去西蒙山剿匪,那個地方易守難攻,想要想個巧法打下來,所以請雲二小姐去幫忙,弄了什麼無色無味的東西加在那些山匪的食物裡,輕輕鬆鬆把一百多號人藥倒啦!”
旁邊人驚呼:“還有這事?所以這雲二小姐是個製毒高手啊!”
“定是這樣啊,要不人戍營請她去做什麼呀?”
人群內吸氣聲一片。
國公夫人眉間陰霾一掃而空,對身邊的僕婦紅葉吩咐道:“去抬一箱銅錢,分給門前的百姓,可知曉如何說?”
紅葉瞭然,微微笑起:“奴婢明白,二小姐得聖上親賞,讓大夥兒都沾沾聖賜的喜氣。如此熱鬧一陣,二小姐得賞的訊息傳遠,流言可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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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哥哥,事兒我都辦完啦,找的人散在人群裡,按你交代的說辭煽動,沒出一點岔子!”
至於後來百姓又開始傳雲二小姐用毒無雙,從小養在莊子裡嚐遍百毒,還會養毒蠍子毒蜈蚣,屬於意外情況。
反正也不是什麼難聽的話,還挺長威風的,不屬於“出岔子”範疇。
辛元兒蹲在案几邊,雙手做捧物狀往前一遞,嬉笑著:“有賞嗎?”
陸時棠斜睨一眼。
“你要什麼賞?”
“就……隨便賞我幾兩銀子怎麼樣?”辛元兒揉搓著已經長出黑茬的圓腦袋,笑得見牙不見眼。
陸時棠伏案文書審閱,白皙修長的手翻過紙頁。
“我找坊間的兄弟幫忙,你給的錢都打點完了,自個兒可一點沒留。看我辦事兒漂亮的份上,就賞我一點吧,一兩銀子也行呀!”
辛元兒像只猴子在他身邊竄來竄去,他被晃得眼花,從袖袋中摸了一錠銀元寶擲出。
“多謝陸哥哥!”辛元兒穩穩接住銀錠子雙眼放光,這一錠得有十兩呢,旋即用袖口擦拭光亮,心滿意足地收起來。
“把彭奇叫進來。”
“好嘞!”
辛元兒蹦蹦跳跳地掀了帳簾出去,將話遞給彭奇後,便尋了一處僻靜角落坐下,將銀錠子掏出來摩挲。
十兩銀子能買好多吃的,還能給阿奶換一張新的木床。
家裏那張木床用的年頭太久,裂紋裡都生了蟲,前些日子回家時候,阿奶的手背都被爬紅了好幾處疹。
他從懷中摸出荷包,開啟一一點數,纔將銀元寶同其他碎銀放在一處貼著胸口藏好。
不遠處,兩列腰間佩刀的兵士在石室前巡視,辛元兒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又自顧自玩去了。
石室是戍營關押犯人的地方,入了兩扇厚石門,門後甬道昏暗筆直蜒向深處。
甬道兩側石壁掛著油盞,跳躍昏黃的火苗是石室唯一的光源。
微弱的光斜撒進鐵窗欄,一眾穿著囚服的壯碩漢子蹲在角落扯草條,靠著牆壁東倒西歪。
“虎子,我的頭好癢,是不是長蝨子了?”孔秋山十指插入發間抓撓,齜牙咧嘴,“也不知道這裏之前關的都是些什麼人,連地下鋪的草都是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