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一行深情表露的詩句，晏鹿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見底的黑。

    好大膽，竟敢在點心上夾帶私貨。

    每次白柔外出辦事時，晏鹿都會讓她帶一份栗子酥回來。

    再加上晏鹿本身就極少出門，所以旁人都會覺得是白柔自己喜歡吃，隔三差五就要買。

    所以這個膽大的傢伙估計也是以為這栗子酥是白柔自己買來吃的，纔會在裡面塞了表白的情詩。

    晏鹿頓時沒有了吃東西的心情，將口中未嚼爛的糖糕吐了出來。

    將糕點丟到了桌上，拿著紙箋走了出去。

    白柔正在桌子上等飯，看見晏鹿黑著臉進來還出聲問了一句，“鹿哥哥，怎麼了？”

    晏鹿指節微動，將紙箋丟到了白柔的面前。

    白柔伸出蔥白的手指拿起來一看，“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什麼意思啊？”

    “……你當真不知道嗎？”

    白柔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生來就不喜歡咬文嚼字的詩文，隨意地丟到了一旁。

    這會兒下人們剛好端著吃食上來，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吃的吸引了。

    看著白柔大快朵頤地吃著飯，晏鹿臉上的表情也恢復了往常的寵溺。

    看來白柔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自己的臆想罷了。

    一個小小的凡人，竟敢肖想被他捧在手心裏養了幾百年的寶貝，簡直是找死。

    “你今天去買點心時，有沒有碰到過什麼人呢？”

    晏鹿也坐了下來，與白柔一起用飯，裝作無意間的開口閒談。

    白柔眨巴眨巴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碰見了錢莊的掌櫃？他還向我問你呢！”

    白柔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噗嗤一笑道，“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景有多好笑，你前段時間不是謊稱自己病了嗎？”

    “嗯……怎麼？”晏鹿微微一挑眉，頗有興趣的樣子。

    “他就問我呀，問您老人家近日康復了沒有，馬上要入冬了，可千萬注意保暖，他娘老寒腿的毛病總是反覆，還讓我帶一副護膝給你呢。”

    “那語氣啊滿是對你的擔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不是要到了快入土的時候了……”

    “不過說起來你的這個身份應該也用了很久了吧，有七八十年了，應該也要換換了吧？”

    白柔說得盡興，倒是一點都沒有注意到晏鹿的臉色越來越黑了起來。

    的確，晏鹿在人間生存自然不能用一個身份幾百年，不然會被當成妖怪。

    雖然他也是半妖就是了。

    所以他之前一直都是以錢莊創始人的後輩出現的，但時光匆匆，人間的幾十年如流水一般。

    幾十年後到了不得已要出面的時候，他就只能扮老出去見那些老股東。

    但白柔接觸的都是一些小人物，大江南北流動性大，所以大多數人倒是不曾懷疑她的身份。

    就算是懷疑，白柔也會假死再換一個身份繼續幫晏鹿辦事就是了。

    白柔作為跑腿下屬，倒是可以經常假死換一個身份重來，但晏鹿身為錢莊的創始人經常死的話就會導致生意崩盤。

    這也是晏鹿為何得到了不得已壽命到了差不多的情況纔會換下一任身份的原因。

    “晏鹿，晏鹿……鹿哥！？”

    晏鹿回過神來，看著白柔那張有些氣鼓鼓的臉，笑道，“怎麼了？我又不是聾子，幹嘛一直喊我？”

    “你還不是聾子呢，我喊你那麼多聲了你一點回應都沒有，還有我剛纔跟你說的那些你都聽到了沒啊？”

    晏鹿點點頭，“聽到了，當然都聽到了。”

    “聽到了不說話？你是故意不想理我？”白柔扁了扁嘴。

    “不是的……”晏鹿將白柔最喜歡的菜夾到她的碗裡，“只是想聽你多喊我幾聲哥哥，不成？”

    晏鹿溫潤如玉的俊臉被夕陽照得俊美無儔，白柔彎起了嘴角，“就知道佔我便宜，哼……”

    “怎麼就是佔便宜了？你小時候不是一直纏著我，一口一個哥哥的喊麼？你都忘了？”

    “……咳，沒忘是沒忘，但是我已經長大了啊。”

    “長大了又怎麼樣，我還是比你年長，這是你不能改變的事實。”

    白柔輕哼一聲，“那你什麼時候考慮換個身份，我看下個月初七就是個好日子，在新年來臨之前辦場轟轟烈烈的葬禮如何？省的趕上過年的時候晦氣。”

    晏鹿聽白柔熱衷的想要給自己置辦葬禮，眼皮一跳：“會說話就多說點……”

    “惱什麼呀，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晏鹿與白柔用完了飯，白柔便去沐浴更衣了。

    晏鹿想了想的確也是時候換個身份了。

    這個身份的年紀太大，與白柔一同出現的時候總是多有不便。

    而且現在還有人盯上了他的寶貝，他總不能無動於衷。

    結果第二日錢莊莊主的死訊便突然傳了出來，白柔一大早聽說的時候還有些懵。

    而她的身份則是莊主的外孫女兒，莊主一生未娶，無兒無女，就她這麼一個“親人”。

    所以白柔理應要去哭喪守靈的。

    白柔懊惱晏鹿怎麼沒跟她商量一下，說死就死，起碼要給她一個準備的時間吧。

    昨天本來就睡得不好。一大早被人喊起來穿孝服跪在那寒風裏頭哭喪，白柔是真的一點都哭不出來。

    晏鹿隱了身形，來到了白柔身邊坐下，替她擋冷風。

    還沒等他出聲的時候，白柔的肩膀上便出現了一席斗篷。

    “那、那個，這裏很冷，你穿的太少了，會著涼的。”

    白柔扭頭一看，對上了一雙幽碧色的眸子，是昨天遇到的錢莊掌櫃。

    叫什麼她忘了，不過他的眼睛還挺好看的。

    “謝了。”白柔有妖力護身，冷倒是不覺得冷，就是太無聊了。

    男子眉頭緊蹙，一副傷心的模樣在白柔身邊跪下，“昨日還聽大小姐說莊主身體大好了，想不到今日就……”

    “唉，世事難料，世事無常，大小姐切莫要傷心難過，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白柔哦了一聲，她不難過啊。

    “死者”現在就在她旁邊坐著呢，她難過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