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鹿臉色一沉，替白柔揩去臉上的淚水。

    每一下的動作都格外的輕柔，但終究是無法忽視她那雙哭得通紅的眼。

    “他沒事，就在隔壁的房間裡休息。”

    白柔卻起身下榻想要去找離醉。

    晏鹿伸出手攔住白柔，將她圈回床上，“你現在還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我想見他，現在。”白柔的脣乾澀得有了裂紋，上面還隱約泛着血，髮絲也有些凌亂。

    看上去憔悴不堪。

    晏鹿沉沉地吸了口氣，哪怕是心裏有火也無法對白柔發泄。

    他沒有鬆手，他不想放白柔走。

    “阿柔，你是怎麼讓那個女人放棄的？你之前知道了我的身份了，是不是？”

    白柔望著晏鹿，眼中帶著幾分疏離。

    或許是想到了之前他棄城燒死那麼多無辜性命的事，讓白柔怎麼也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他。

    但現在畢竟還是一萬年前，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白柔舔了一下乾裂的下唇，舌尖染上了一抹腥甜，“我知道了，你是神界帝后的私生子，是神與妖的後裔。”

    “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一定早就猜到了……”

    晏鹿去摸白柔的手，被白柔避開。

    他臉色一僵，繼續說道，“其實我這些天一直都在想，要是沒有那些神官和妖魔來搗亂，你沒有因為我而受傷墜海，我沒有和你分開，我們現在是不是早就已經在一起了。”

    “阿柔，為何我只是一轉身，你就愛上了別人？”

    晏鹿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聽上去格外神傷。

    白柔眉心微微動了動，“以前的你我，是怎樣的？”

    晏鹿從鼻尖溢位一個輕笑，他伸出手抵在白柔的額間。

    “我知道你現在已經完全不相信我了，那就讓你親眼看看我記憶中的你我……”

    晏鹿將自己的記憶分享給白柔。

    一幅幅畫面在白柔的面前展開，有一小半都是白柔年幼時的樣子。

    像是一個小跟屁蟲一樣跟在還是藍衣少年的身後，一聲一聲的喊：

    “鹿哥哥…鹿哥哥等等我……”

    “鹿哥哥今天要去哪裏呀，帶上阿柔好不好？”

    “鹿哥哥今天給我帶好吃的了嗎？我還想吃昨天的桃子！”

    白柔就像是一個粘人的小糰子，但她生的可愛，聲音也奶聲奶氣的，討人喜歡。

    晏鹿也沒有不耐煩，蹲下摸了摸奶糰子的頭，“那個桃子，沒有了。”

    “沒、沒了嗎？”小白柔明顯有些失望。

    “不過你還想要的話，我可以努力幫你弄來，但是也只能再吃一次了。”

    畢竟那不是普通的桃子，是可以增強法力的仙桃。

    白柔還太小了，要是吃多了對身體也會有害。

    但拿東西並非是能弄就能弄來的，哪怕是神界的神仙們也是要立了功績才能夠被賞賜仙桃的。

    而仙桃更是萬年結果，十分難得。

    不過白柔想要，即便是比登天還難，晏鹿也會為她取到。

    “什麼人——？！”

    “快，快來人，有賊人進入了桃苑！”

    晏鹿將桃子放進隨身空間，閃身避開巡邏的天兵們，一路往下界逃去。

    但是很快他還是被發現了，但他身上使出的半妖半仙的法術救了他一命，只是受了些傷。

    回去後他便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夠再待了，他得帶著白柔離開。

    小白柔雙手捧著桃子坐在晏鹿的肩上啃著，奶聲奶氣地問，“鹿哥哥，我們要去哪兒？”

    “山上太悶了，還沒有活水，帶你下山去人間逛逛怎麼樣？”

    晏鹿忍著傷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小白柔“嗯”了一聲，“好呀好呀，鹿哥哥去哪兒就順便帶上我好了……”

    “人間的市集上有好多好吃的。”

    “哇，都有什麼呀？”

    “糖葫蘆，桂花糕，酸梅湯……你想吃的人間都有。”

    “真的嗎？那阿柔要去人間，要吃都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

    畫面一轉，白柔已經漸漸地長大了，從孩童變成了及笄少女的模樣。

    性格也變得跳脫了起來，已經完全熟悉了人間的生活。

    而這幾百年過去，晏鹿也換了好幾次身份，錢莊也慢慢越開越大，成爲了一個商人。

    白柔便理所應當的成爲了錢莊的大小姐，許多晏鹿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會交由她來負責。

    白柔腦子靈活，也能說會道，將晏鹿吩咐的事情辦理得井井有條。

    晏鹿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對白柔動了心。

    若說幼年時只是因為她可憐而去照拂她，那這個時候便只是單純臣服於她這個人。

    “今日的栗子酥賣完了，我就給你帶了糖糕。”

    辦事回來時，白柔將一袋東西丟在桌子上，自顧自地到桌前去倒了茶水喝。

    晏鹿正躺在屏風後的搖椅上，午後的陽光從窗戶外面灑進來，剛好照進了他的懷裏。

    聽到白柔的聲音後他慵懶地掀開眼皮，“你明明知道我不喜太甜的東西，糖糕太甜……”

    “愛吃不吃，不吃我拿去喂街邊的乞丐了。”

    不等晏鹿說完，白柔便打斷了他的話，作勢去拿桌子上的油紙包。

    然而那油紙包還沒碰到，便忽然騰空而起，飛進了屏風裏麵。

    晏鹿拆開油紙包，輕哼了一聲，“脾氣越發的大了，我又沒說不吃。”

    白柔雖然拿了個空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奔走了一日的她有些疲倦，伸了伸腰。

    “節日的賞錢已經都發出去了，放心吧。”

    將事情交給白柔去辦，晏鹿就從來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地方。

    因為他知道無論是什麼事情，白柔都能夠遊刃有餘辦得很好。

    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看見人頭攢動就膽怯到躲在他懷裏不肯出來的小姑娘了。

    但就這麼看著白柔一天天長大，晏鹿的心卻有些不安起來。

    因為近些日子裏總有些不乾淨的眼睛往她的身上瞄。

    那些男人貪婪的目光讓晏鹿恨不得直接挖了他們的眼球泡茶喝。

    “我先去前廳吃飯了，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大圈，肚子早就餓扁了……”

    白柔說完便走出了屋子，晏鹿吃著糖糕，無意間發現了裡面夾雜的一個紙箋。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