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她沒有浮止那麼強大，活不到萬年，永遠都不會懂。

    桑弧帶著離醉回到了人間。

    因為生子與被其他妃嬪迫害她已經元氣大傷，心灰意冷的她原本打算一死了之，但看著尚在咿呀學語年幼的離醉，她選擇堅持下去。

    起初浮止覺得她在人界受夠了顛沛流離便會回來，回到他的身邊。

    因為他是妖皇，在妖界想要成為他的女人數不勝數。

    而桑弧只是一條低劣的巴蛇，如若不是她救了他，他這輩子都不會與她有什麼交集。

    但是桑弧一直都沒有回去，她在人界苟延殘喘的了數百年。

    浮止便派手下去尋找，桑弧怕被抓回去，便帶著離醉東躲西藏，日子便過得更加艱難。

    剛在一個地方準備落腳，因為浮止的關係，便又要啟程。

    後來桑弧的身體越來越差，到最後連人形都無法保持。

    因為蛇尾，她成了人人喊打的妖怪，被凡人的捉妖師盯上。

    她要躲避捉妖師，也要躲避浮止的追捕，最終耗盡了妖力，油盡燈枯。

    “以前我不懂，為何孃親到最後一刻都不願意回去，回到妖界的皇宮難道比死在捉妖師手上還要難以接受麼？”

    離醉在說這些的時候，聲音帶著顫。

    “後來我好像明白了，孃親她一生要強，不屑於與其他女人爭寵，若不是因為愛他，她也是絕對不會跟著他回妖界的。”

    白柔望著離醉平靜的目光，伸出手撫了撫他的臉頰。

    後面的故事自然不言而喻，年幼的離醉隨著母親的死亡，落入了捉妖師的手中。

    因為他的血脈特殊，便成了他們手中的賺錢工具。

    白柔將額頭抵在離醉的額頭上，深深地吸了口氣，柔聲道，“都過去了……小九，你現在有我。”

    離醉嗯了一聲，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涌動著水光。

    或許他也繼承了她孃親要強的性子吧，在遇到白柔之前，他早就已經麻木，數百次瀕死的體驗，早就讓他不知道痛是什麼感覺了。

    但在白柔的身邊，他開始變得脆弱。

    變得有了感情，會哭會笑，會猜疑與胡思亂想，會想要知道有關於她的一切，也會願意將自己的過往與她分享。

    游龍已經回到了大海，而離醉今夜過後也有了家。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他有她。

    深夜，白柔拉著離醉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亮圓圓，該是團圓時。

    白柔其實一直都很好奇，雖然浮止沒有給離醉取名字，但身為母親的桑弧應該會給離醉取名吧。

    不然他離醉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呢？

    但看著離醉今日神色疲倦的模樣，白柔還是沒有開口問。

    畢竟離醉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都不知道自己叫離醉。

    小九這個名字還是以前離醉說給自己的時候她記住了，那日她看見了他的編號九便想起來叫的。

    白柔不禁開始思考這其中的關係，到底什麼是因什麼是果。

    “我說的這些事，是不是讓你不開心了？”離醉見白柔神色凝重的樣子，有些擔憂。

    白柔果斷的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我很高興你能跟我說這些，我只是在想別的事。”

    “什麼事？”

    看著離醉湊近一臉好奇的樣子，白柔不禁悶笑，“你就這麼關注我嗎？”

    “嗯，當然。”離醉不假思索地回答。

    “為什麼？”這次輪到白柔問為什麼了，今日的月色很美，她明豔的臉龐也如月色般皎潔。

    “因為……”離醉看著白柔湛藍色的眼睛，心跳便又忍不住加快了。

    “我喜歡你，所以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白柔驀然怔了怔，她眨了眨眼，“離……咳，小九，喜歡這個詞不能隨便說。”

    “為什麼？”離醉抓住了白柔的手腕，溫熱的手掌覆蓋在微涼的腕間，倒是讓白柔覺得有些燙。

    “我已經知道什麼是喜歡了，我那日的所見所聞告訴我，我就是喜歡你，我看見你時，心跳就會變快，我也想對你做他們做的那些事，這就是喜歡，對不對？”

    白柔的大腦有些短路，她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離醉說的後半句上。

    但她不能否認的是，在這些天的相處中，她也對笨拙又有些可愛的離醉動了心。

    現在的離醉與萬年後的離醉截然不同，像一張白紙，等待她的動手摹繪。

    離醉見白柔不語，有些焦急，墨澈眼眸緊緊地盯著白柔。

    “你……說話啊，這到底是不是喜歡？”

    仔細聽來，離醉的聲音裡充斥著不安還有幾分晦澀。

    白柔被他這幅神色給逗笑了，她微微地點了點頭，“是，是喜歡。”

    離醉從白柔的口中得到了確認，薄唇便泛起了笑意，“那就好，是喜歡就好……”

    白柔見他這樣便忍不住想要繼續逗弄他一番：

    “什麼就好啊？你難道不知道感情是要兩情相悅的嗎？你喜歡我有什麼用，我可沒說我喜歡你。”

    白柔以為自己這麼說離醉會露出失落的神色，卻沒想到他卻回道：

    “沒關係，哪怕你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永遠都不會變。”

    “……”

    白柔似乎想到了什麼，心裏一酸。

    她望著皎潔的月色，說道，“那假如我就是不喜歡你呢，還討厭你，你怎麼辦？”

    “不會。”

    “什麼不會？”

    “你不會討厭我，不會討厭我的。”

    “那可說不定……”

    “如果你真的討厭我，就不會把我帶回來了，也不會讓我吃東西，更不會給我買床，還有，也不會教我這些事……”

    聽著離醉認真的細數著這些日子裏的點點滴滴，白柔的心底漸漸涌起一股暖意。

    到了家裏，白柔將小兔子燈掛在了牆上。

    離醉見裡面的燈油有些燃盡了，燈光不似先前那般亮，便揮手用法術將燈點亮了一些。

    白柔扭過頭，“你幹嘛爲了這點小事動用法力？”

    “這不是小事。”離醉理直氣壯地說道。

    “這是你喜歡的東西，所以不是小事。”

    白柔忍不住捂住了胸口，這傢伙說話一套一套的，真的有點讓她招架不住了。

    洗漱過後，白柔照常想去睡覺，路過離醉的時候卻忽然被他一把摟住。

    少年強健有力的手臂收攏，白柔便伏在了他的身上。

    白柔心跳如鼓，居高臨下望著離醉。

    燭光早就熄了，此時此刻只有牆壁上的那盞小兔子燈還在亮著，照著離醉清墨般的眼眸更加明亮，少年俊美得勾心奪魄，是蠱惑人心的妖。

    離醉的一隻手撫上來，摩挲著白柔的唇。

    白柔望著離醉唇角那一抹緋紅低頭主動吻了上去，離醉呼吸一滯，身體都繃緊了。

    他感覺到白柔的舌尖輕掃過自己的唇角，她身上獨有的香氣將他包裹，一時間腦袋有股暈眩的感覺。

    白柔並未停留太久，微微移開離醉的薄唇，輕笑道，“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