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術收起醫藥箱：“我會選擇你。”

    不論之後怎麼樣，他說得這麼肯定，我還是挺高興的。

    他抬起手，好像要摸摸我的頭，但手伸出來，又攥緊放下了。問我道：“你真的不再考慮做我的弟馬了？”

    提起這個，我突然想起黃立秋要給我找新的仙家的事兒，而且明天就是第三天了！

    可我就算答應柳玉術，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做弟馬，而是爲了處理自己那個惡劣的玩笑，這樣應該挺傷人的吧。

    之前著急忙慌地想求柳玉術幫我解決，但是冷靜下來想想，挺難說出口的，還不如坦誠和玄溟道個歉再隨機應變呢……

    柳玉術一副看穿了我的樣子，問我是不是遇到難處了。我一著急，還是把黃立秋要給我拉新仙家的事情告訴給他。柳玉術聽完直笑，笑得我無地自容。

    “這可是你給自己挖的坑，我不要跳。”柳玉術溫柔地說著狠話，“不過也好啊，我等著看看，給你找的新仙家會是誰。”

    他怎麼還坐山觀虎鬥起來了，我還以為他是個正經人的！

    我苦著臉，準備下車回去面對自己挖的坑了，柳玉術突然臉色一變，把我按在車座上，另一手關緊了車門。

    這個距離靠得太近了，我只要動一下就會蹭到他的胸口，只能縮起手腳，緊張地看他是什麼意思。

    “噓……”柳玉術抬頭，“她在車頂上。”

    頭上傳來重物一下一下的撞擊聲，但那應該不是在敲，而是有東西在手腳並用地爬。

    “是白薇嗎？”我收著聲說。

    柳玉術搖頭：“是活屍，白薇還在遠處。”

    他說著仰頭，上方的天窗立刻開了，老太太的白頭髮滑進視窗，她本來就垂墜的臉皮被我之前用玻璃刮開，一半都脫落下來，腐爛的肉和白森森的牙都裸露著，猛地把頭撞進天窗，向我咬了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柳玉術一張符拍在她腦門上，老太太慘叫著後撤，天窗卻迅速地合上，把她的頭卡在上面出不去進不來，掙扎了幾下，老太太就像斷了電，趴著沒再動。

    “我在這兒她也敢下手，實在是荒唐。”柳玉術看看老太太的屍體，“而且這屍體不對勁，不像一般法術煉製的活屍，看來不把白薇這丫頭抓住不行了。”

    老太太的腦袋就在我頭頂上，我不敢抬眼看：“什麼是活屍？”

    柳玉術用他的身體把我護在下面，細細檢查著老太太的屍體：“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主導意識，七魄主導肉身，如果不出意外，人死後三魂七魄都會離體，各有去處。但是有時候魂出去了，魄還留在體內沒有消散，那麼人的身體就還能活動，有的甚至可以呼吸，有心跳。這樣的就是活屍。”

    “還能有呼吸和心跳？那植物人是活屍嗎？”

    “也算是，那樣的如果把魂招回來，人也就‘起死回生’了。但是魂太久不回，肉體還是會慢慢腐爛。所以，有些人會採用一些手段煉製屍體，讓屍體不腐，不同的煉法，得到的活屍能力也不同，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那這個老太太……”

    “這具屍體已經‘死’了很久，可是沒有陰氣煞氣，應該是自然去魂留魄，不是煉製的，又或許……不是簡單的法子煉製的。”

    柳玉術看完屍體後，反而更疑惑：“太古怪了，我居然覺得屍體裡被注入了精氣。可是白薇不可能有這個能力，難道……”

    “難道白薇背後還有別人？”我猜測。

    柳玉術點了頭，突然看向我：“柳畫，我顯形在這兒，白薇不敢靠近。你讓我上身，她的道行淺，我在你身上她看不清楚，可能會鋌而走險靠近你，到時候我把她收了，行嗎？”

    我沒猶豫：“行！”

    “唱幫兵決。”

    這下我懵了，我就記得前幾句，後面是啥我都沒印象，柳玉術讓我跟著他唱，我就跟著他唱。

    “日落西山黑了天，龍離長海虎下高山……”

    他用好聽到不行的嗓音唱著接地氣的曲子，我以前還說小眉唱的請神調是二人轉，結果現在聽他唱，那就是真的仙樂啊！

    但我自己跟著唱的就連調都沒有，也不知道有用沒用，難聽也得硬著頭皮唱。

    “……我陪著五路賓朋坐在土崖山，有東主沒消閒。金香爐、銀香鞭，撇了海碗升香菸紅梁細水敬奉仙，離地三尺鋪營盤……”

    “一步兩，兩步三，三環九轉站在萬馬軍隊前。我左膀沒阻，右膀沒擔，身穿清衣，手沒提鞭，我文質彬彬站在萬馬軍隊前！”

    突然一陣寒氣充入我的身體，不見了面前的柳玉術。我的身體自己動起來，推開車門走上馬路。

    “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我開口發出柳玉術的聲音。

    “還好。”我在意識裡回答他。

    這回柳玉術上身的感覺，比之前胡風簫上身舒服多了，喉嚨裡也沒有火球堵著。唯一的不適就是一陣陣地從內往外發冷。

    他淺淺地碰了一下我後頸的鱗片，有些詫異地說：“什麼時候生出這麼多鱗片的？”

    “好像前世的記憶恢復一點，鱗片就跟著長出來的。”

    “是嗎？不該，這鱗該是因時而變，怎會和記憶有關？這件事你和玄溟說了沒有？”

    我表示還沒說，但是玄溟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柳玉術想了想，沒有在此時追究。

    “我儘量不佔竅太久。”柳玉術走向小區正門。

    我跟著他的視線看到樓頂上的白影，從這樓跳到那樓，我一看到她她就迅速地換位置，還越跑越遠。

    要我自己肯定跟不上她的速度，但是柳玉術的反應格外機敏，全程白影沒有脫離視線。

    “她在猶豫？”我看那個白影遲遲不下來。

    “你之前的蛇煞可能嚇到她了，白仙怕蛇是天性。”柳玉術放慢腳步，故意不再抬頭看她，“不過她會來的，柳畫，你很聰明，猜猜看如果你是白薇，你會怎麼攻擊我？”

    “我？我的話直接跑了，還攻擊什麼呀。”

    “噗……逃跑也是不錯的選擇。”

    但我不是白薇，我得按白薇的想法去猜。

    “她應該會假裝逃跑，然後從下面攻擊。”我說，“之前她從地下突襲屠曉佳的時候可利索了，地下應該纔是她最擅長的。但是那樣她也有可能被怕我放蛇煞纏住她，所以她會利用建築藏起來，直接從近處閃現……”

    我們剛好走到了一棟樓前，柳玉術仰頭望向上空，我看到白影順著排水管道直衝而下，不到兩秒，小護士已經舉著尖刺逼到我面前，護士服的裙襬飛起，她殺氣凜凜的眼神。

    我和她對上視線：“一刀斃命，再從地下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