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柳玉術已經出手，揪住小護士的衣領把她在空中翻了個個兒。小護士麵露驚恐，但反應還是很快，她藉着身形柔軟嬌小，竟然向背後一個反弓，企圖蹬開我的手逃脫。柳玉術鬆手把她拋向高處，不給她靠近地面逃走的機會。

    小護士在三樓重重砸了一下，慌了神，掉頭往上爬。柳玉術立即從我身體裡出去，丟出兩個鱗片變成童子，丹碧和明翡一前一後垂直立在牆上，把白薇的路封住。

    丹碧捧起手中瓷瓶，作勢要收，柳玉術叫住了她。

    我都快看呆了，這個降妖的速度，還沒一分鐘吧？

    但也就這幾個動作，現在我的胳膊已經拉傷似的疼了，佔竅時的動作超出了平時自己活動的強度，確實對身體是個很大的負擔。

    柳玉術動動手指幻化出一條白綾，把白薇綁了扯到我面前，這回白薇趴在地上都沒法遁地逃跑了。

    “先前風簫收你入堂口的時候，早已約法三章，你怎麼不安守本分，跑來害人？”柳玉術提著白綾責問。

    “我沒害人！”白薇嘴硬。

    “我不是人？”我蹲下來看著她。

    “你是壞人！”她氣哄哄地，小聲罵道。

    嘶……這小護士長得這麼可愛，怎麼血口噴人啊。

    丹碧和明翡也跑過來，和我一樣蹲在她身邊，這兩個小孩子一蹲下圓咕溜的，像兩朵小蘑菇。可惜小蘑菇們手比較欠，蹲著不老實，還一下下地戳白薇。

    白薇癢癢肉被戳中，動還動不了，急得又哭又笑，貝齒緊咬，看著楚楚可憐。

    柳玉術袖手在那裏看著，也不制止兩個小孩，白薇脾氣也是倔，還在瞪著眼睛兇人，就不服軟。

    我看得他們戳得可樂呵了：“那你倒說說我哪裏壞了？我看你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殺我，你纔是壞的。”

    白薇一看就是那種咬定不鬆口的型別，掙扎了這麼久，反而底氣更足地反問起我：“你和那條惡龍，不是一夥的？”

    “惡龍……玄溟真君嗎？嗯，是一夥的。”

    聽我承認，白薇更憤怒了，她不大吵大鬧，沉沉地指控著我：“四爺重傷，都是因為那條龍，你幫惡龍，你就是惡人。”

    “他怎麼就是惡龍了？”

    白薇咬住嘴唇，看看柳玉術。

    “是我告訴她玄溟與盤城為敵的。”柳玉術解釋著，回望白薇，“但我告訴過你，不應牽扯到無辜的人。”

    “她不無辜！”白薇辯解，“她身上有邪煞的氣息，而且還是從那個鬼村子來的，她一定不是好東西！”

    她主動提起海鳴村，我就來勁了：“你為什麼殺屠曉佳？”

    白薇臉轉向我，憤憤皺著鼻子：“她該死。”

    “為什麼說她該死？”

    “她也是壞人，壞人都該死！”

    她說得極其認真，我沒想到，我一直以為和海鳴村關係匪淺的兇手，其實是個沒腦子的正義之士嗎？

    我無奈地用眼神尋求柳玉術的幫助，柳玉術替我又問了問白薇，白薇對他還算有問必答，態度也好一些。原來還真是白薇看屠曉佳不順眼，把她氧氣管子拔了，操縱活屍對付我，也是她憑上述理由做出的判斷。

    在她眼裏，幫著壞人的是壞人，無視壞人的也是壞人。這回柳玉術幫我，她也很失望，覺得柳玉術變壞了。

    柳玉術說這個白仙年紀也不算小了，足足有五百歲，可是道行卻還不如修了五十年的深。八成就是因為總是觸犯殺人的禁令，多次被罰掉道行，甚至罰回原形重修，才成現在這樣子。

    他還問我有沒有聞到白薇身上的土腥味，我點點頭，柳玉術說這是她的妖氣，實在重得壓都壓不住。他從胡風簫手裏接過來的時候，胡風簫啥也沒說，柳玉術也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算是清楚了。

    就因為小白仙一念之差，屠曉佳就死得這麼草率，鬧得我一直猜她在搞什麼么蛾子，白白頭痛了好久。

    可是，問到活屍哪裏來的，白薇就是不肯鬆口，還想讓柳玉術把剛剛抓的那個老太太還給她。

    還她是不可能的，我看她那麼捨不得老太太，就和柳玉術說，不如把她和老太太關在一起，那也算把人還給她了吧。

    即便白薇殺人動機這麼簡單，可她畢竟還要幫柳玉術和胡風簫對付玄溟，我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他們走的。

    我故意套白薇的話：“二爺幫了我，他可能不壞，但是他會被我迷惑，那你還能放心和他做事嗎？”

    “柳畫，不要讓我為難。”柳玉術聽出我的口風來了，眼珠一轉看向兩個小童，“丹碧，把白薇收起來。”

    可白薇已經被我騙住了，不服不忿地看向柳玉術：“我要在那個村子放‘天權’，你還會幫我們嗎？”

    丹碧舉起小瓶子，我馬上叫住：“天權是什麼？是你們要對付玄溟的嗎？”

    “柳畫，就到這兒吧，白薇已經抓到，你不用再擔心了。”柳玉術說著自己取過丹碧手裏的瓶子，拍拍瓶身，白綾裹著白薇的身體一起縮小，最後變成了不到巴掌大的一團。

    白綾緩緩鬆開，裡面放出一隻通體雪白的小刺蝟，飛進瓷瓶子裡。

    明翡小跑上前，拿紅布塞住了瓶口。

    白薇在瓶子裡亂動，彈得瓷瓶叮叮咚咚一直響。

    我站起來拉住柳玉術：“她說的這件事，你知道嗎？”

    柳玉術捧著瓶子轉身：“我知道她要做什麼，不過你也不用急，只憑她自己，進不去海鳴村。”

    “所以你會帶她去？”

    “有的事你知道就好，柳畫，你不必一定要去海鳴村的。”

    “但如果連你都要去了，玄溟也會去，我怎麼可能不去？”

    “和新的仙家待在這裏，不也是個選擇嗎？”

    什麼新的仙家，他不是當真了吧？

    我搖搖頭，柳玉術應該知道我的決定，也就不再勸我了，看向我身後道：“他來接你了。”

    我轉過身，玄溟墨色的身影從黑夜裏析出，來到我的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