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舅還沒死，而且還把屠曉民的屍體帶走了？

    我又向屠曉佳確認了一遍，屠曉佳說她半迷糊半醒的時候聽見的，那些跟著我表舅的人似乎還想等她死了，把她的屍體也帶走。但是我表舅說，屠曉佳沒吃藥，村子裏不需要她。

    表舅一直往來於盤城和村裏，從我小時候起他就兩頭跑了。現在我才知道，屠曉民和屠曉佳都和他認識，而且也和我三姨三姨夫有往來。

    我三姨和三姨夫的屍體，在那次殯儀館見到以後怎麼樣了，我完全不清楚。當時我表舅他們明顯被蛇煞侵蝕，已經失去行動力。如果那時候沒帶走屍體的話，屍體應該會被火化。

    可是表舅如果作為“家屬”，不讓火化的話，把屍體帶走了也不是不可能。

    海鳴村，我到底還是逃不掉？

    地上瓷磚翻起，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坑，是那隻手伸出來的地方。這樣的地遁，之前周恆用過，這次出現的，也會是個修道的人嗎？

    我想回去再問玄溟，但是放著屠曉佳的鬼魂在這兒肯定不行，那個人遲早還會再來抓她，我也不確定她這次是真的說了實話，還是騙我，所以我想到的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把她收拾起來。

    我怕屠曉佳聽見我的打算就跑了，於是踮起腳尖靠向玄溟，想和他悄悄說，但是踮腳也纔到他肩膀，夠不著耳朵。玄溟向我彎了一點，我把想法告訴了他。說我想叫黑白無常過來把屠曉佳先關了，畢竟地府不是陽間的管轄範圍，無論是修道的人還是神仙，幾乎不能把手伸到地府去要魂，屠曉佳在那裏倒比在這兒穩妥。

    玄溟平靜地同意了，我四指召出鬼門關的通行令，黑白無常倏然出現。

    屠曉佳見到他們就嚇得縮成一個球，黑無常看著她罵道：“這女人生前作惡多端！死了還不好好去地府報到！看你範爺爺我今兒不打你個立地伏法！”

    說著他揚起手中鎖鏈，朝屠曉佳打去。屠曉佳慘叫著躲避，但是那鐵鏈就像長了眼睛，根本不容她挪動一步就緊緊鎖住了魂魄，把她拖到黑無常跟前。黑無常抬起腳來踩在她頭上，屠曉佳的半張臉都被踩進地裏，她哇哇亂叫的樣子悽慘又醜陋。

    “生前她沾了父兄作惡的好處，死後就得替她父兄償還孽債，估計這命簿上的罪行，那是罄竹難書呀。”白無常笑著說道，“小姑娘，多謝你又為我們套了一頭‘狼’來。”

    屠曉佳這樣的鬼也等我叫他們抓，我現在很懷疑陰間的辦事效率：“你們陰間收魂魄究竟怎麼算的？為什麼留著她這樣的惡人不把魂魄勾走？”

    “哎呀，這可複雜了。”白無常捲了捲舌頭，“我們陰司勾魂，都是在人陽壽已盡，將死未死透的時候去勾。防不住有陽壽未盡，意外死去，或是死了又亂跑的。有些有道行的鬼，還會用各種法子躲起來，叫我們好找啊。”

    什麼爛藉口，還不是辦事效率低。

    但是陰司怎麼辦事，跟我沒關係，順手幫了就幫了吧，這輩子積點德，下輩子讓我投胎投好點，別再像這輩子這麼慘了。

    被踩在地上的屠曉佳哭著罵我：“柳畫！你不講道義！我給我交代了這麼多，你卻叫陰差來抓我！”

    就她前生乾的那些事，我沒讓她和她哥她爸一樣魂飛魄散已經很手下留情了，交代也是她本來就該交代的，我也沒答應交代完會放過她呀。

    我大言不慚地說道：“我這是保護你，不然你想被那隻手拉去不知道弄成什麼樣子嗎？”

    “你……你這個小*子！！”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我不再理她，屠曉佳還在罵，黑無常腳繼續用力，直接像踩饅頭似的整隻腳都陷進她腦殼裏，把她的嘴也踩了進去，她總算消停了。

    黑白無常把屠曉佳的魂魄帶走了，他們陰差出現過的地方，地面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那個伸過手的小坑還在，果然小坑是陽間的東西，纔會在陽間留下痕跡嗎。

    不知道等工作人員進來發現小坑，會不會嚇到。

    我一沒注意，玄溟又變成了小蛇，爬我身上來了。我感覺他不大對勁，雖然以前也有來回變蛇，但是現在看起來蔫巴巴的，大機率是傷沒好，不舒服。

    今天我不應該把他叫出來，都怪我只看表面以為他已經好轉了，昨天流了那麼多血，卻沒有摸到傷口，說不定是內裡出了問題。

    不知道蟒太公究竟和他打得什麼結果，我光顧著趕自己這點破事了，怎麼沒再好好問問玄溟他的傷勢呢？他不樂意說，我堅持讓他留在家裏休養也行啊。

    “玄溟，我們回家。”我摸摸他的蛇頭。

    玄溟耷拉著腦袋沒有動靜，我擔心得不行，趕快把屠曉佳的裹屍袋拉鍊拉上，我是怕屍體的，但這會兒我強忍著恐懼，把停屍床推回冰櫃裡，準備離開太平間。

    上方忽然響起一陣冰櫃抽拉的聲音，我寒毛直豎，沒敢抬頭。

    可我眼角餘光已經瞄到，上面一個櫃子自己開啟了，有白色的東西從上面垂下來，越垂越低，像在往下爬。

    我捂住脖子上的玄溟，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繞遠幾步，避開那個停屍床，向門口走。走過去的時候，上面垂下來的東西還歪了歪。

    即便不正眼看，我也看出那是什麼了。

    是昨晚趴在我窗前的老太太，她正趴在停屍床上，半邊身體耷拉到鋼板床外，螳螂似的支稜雙臂扒著冰櫃，歪著頭看我。

    要不是玄溟還在我脖子上，我腿都要軟了。

    但是現在，我不能讓玄溟保護我，我要鼓起勇氣來，帶他回去。

    走到門口不遠，但我生怕自己弄出一點動靜，會引起那個老太太的注意，所以一步步走得異常小心。

    馬上就到門口了。

    老太太又僵硬地往下探了探頭，我肉跳心驚，步伐穩住沒亂。

    只差五步……四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