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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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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屋蒸人

    屠老頭是今中午被發現死了的,和我們來醫館的時間前後腳。

    現在正值夏至,盤城氣溫飆到了三十度。

    而屠老頭,正是在這樣的天氣裡,給自己裹了絨背心小棉襖三層羽絨服兩床大厚棉被,甚至還門窗緊閉開著空調暖風,活活熱死了。

    而且,發現他的時候,人已經爛成了一灘泥。屠老頭生前又特別肥胖,最後是三位藍制服抬著被子拎出去的。

    按小眉的話說,“蒸了個爛熟”。

    大夏天,老人中暑也是高發事件,並不稀奇。可他中暑的方式實在奇怪,另外還有一點,他爛成這樣,怕是死了有一陣子,和老瘸子厲鬼行兇的時間對不上。

    我們來到屠老頭樓下的時候,屠老頭的兒子也正在爭論這個事。

    “瞎**胡扯!老子天天兒中午回家吃飯,昨兒老爺子還活蹦亂跳的!咋可能人沒了好幾天?”那個男人嗓門賊大,隔老遠聽得一清二楚,“這事兒不整明白沒完!老子可認識你們領導!”

    小清風在我旁邊幽幽地說:“人就是今日巳時四刻死的,閻王爺來了都得認!”

    巳時四刻,就是上午十點。

    如果是這個時間,那麼老瘸子就有足夠的行兇機會了。

    小眉說,法醫判斷死亡時間主要是透過屍體的腐敗情況和屍體上的寄生生物,屠老爺子腐爛得厲害,難怪會覺得死了很久。

    仙家可真方便,去陰司問一嘴就行。

    “走吧,”蘇小眉說,“去瞧瞧。”

    我慫慫地跟在她身後,男人吵鬧的聲音聽著耳熟,仔細一看,不就是昨天在老瘸子病床邊見到的那個男的嗎?

    他居然是屠國強的兒子,我記得護士說過,他曾經假裝是老瘸子的親戚。

    昨天他剛去老瘸子那鬧,今天他自己爹就死了,報應來得真快啊。

    這男的滿嘴噴糞,我直耳朵疼,扭頭看向小眉:“如果是崔演殺人,那算他殺還是意外?”

    蘇小眉說:“當然是意外了,你看崔演還算病故呢。”

    我無法反駁。

    剛靠近8號樓,屠國強的兒子就一眼認出我了,抬高調門喊:“你是那個崔老頭的侄孫女?!”

    掛腰上的蛋突然鼓了鼓,我急忙拍拍它:“乖啊,摸摸毛嚇不著。”

    蘇小眉站在我前面,攔住那男的:“她是誰跟你有啥關係?”

    那男的滿臉橫肉,一說話腮幫子直顫,嘴裏還噴吐沫星子:“老爺子吃了崔老頭假藥走的!老子不得跟她說道說道!”

    “我不是崔演親戚,我裝的。”我直接反駁回去。

    “你裝這玩意兒幹啥,你有毛病?”那男的瞪著我罵。

    他長得太兇了,我平時不主動招惹這樣人,但是一生氣起來控制不住情緒,繼續駁斥他:“你不還裝他親戚來的嗎?你也有毛病?”

    那個男的嘴唇子吧嗒一下,明顯是被激怒了,擼起袖子就衝我來。

    完了,話說得有點重。

    我趕緊拉住小眉準備跑路,小眉卻岔開兩腿穩穩站住,指著那個男的鼻子:“屠曉民,你碰她一根手指頭,老子把你爹骨灰揚了。”

    “你**哪兒來的死娘們兒。”那男的伸著脖子罵小眉。

    眼看這倆人要動手,樓道里走出一女的喊道:“哥!”

    她快步走過來,我發現她就是今早上在老瘸子家門口遇見的那個女人。

    “果然,不是冤家不碰頭。”小眉嘀咕。

    那個女人走到我們面前,拉開屠曉民,給我和蘇小眉賠了個標準的職業假笑。

    “抱歉抱歉,實在是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小姑姑,您看在我們家老爺子也給四爺上過幾天香火的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手。”那女的點頭哈腰,又對我說,“那個,我叫屠曉佳,這是我哥屠曉民,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哥脾氣爆,我替他給你們賠個不是。”

    說完她拍了一把屠曉民:“幹啥呢!給兩位仙姑道歉!”

    屠曉民趕緊也跟著低頭:“對不起對不起,咱也不知道是仙姑來了,還以為是挑事兒的,都是我的錯!回頭給四爺多多地賠罪!”

    屠曉佳的態度和之前樓道里見到時判若兩人,笑得我心慌。

    她想握住小眉的手,被小眉躲開了。

    “仙姑,我爸死得不正常,您都來了,這事兒肯定是有蹊蹺的,是吧?”屠曉佳有點尷尬,但不肯放棄,“要不,請四爺管了這個事兒吧,香火錢咱多少都沒問題。”

    “你家這事兒我可管不起。”小眉拉起我,扭頭就走。

    “仙姑!求求你了!”屠曉佳一把抓住了我。

    我掙了一下沒掙開,她力氣還不小。

    “我不是仙姑,你拉著我也沒用。”我剛說完,她“噗通”一聲就給我跪下了。

    這麼一折騰,小區裡不少人都圍過來看熱鬧。

    我回頭看著小眉,她鬆口道:“行了行了,丟人現眼。先讓我們進去看看。”

    屠曉佳這才站起來,領我們去屋裏,屠曉民在背後跟著,像是怕我們跑了。

    我看屠家兄妹的時候,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們總是若有若無地在看我的蛋。

    而且剛剛,屠曉佳跪下來求我的時候,也瞟了蛋幾眼,好像在確認什麼。

    和這兄妹共處一室,我渾身的不自在,一直緊緊挨著小眉。

    屠老頭住一樓,剛剛清理遺體的時候斷了電閘,屋裏格局逼仄,開著窗戶也不大透風,十分悶熱。

    而且,這所本來就不大的房子裡,還做了許多小隔斷。

    半扇的門,交錯的櫃子,讓我每一步都走得很困難。

    屠老頭的兒女看著都是有錢人,不知道為什麼讓老人獨自居住在這樣的地方。

    “怎麼不把老人接出去住?”我問。

    “老爺子說這房子住了大半輩子,住習慣了不想換。”屠曉民回答道,“而且這兒離醫院近,年紀大了方便,我爲了照顧老爺子,在後麵那棟樓還買了個保姆房,平時也天天過來。”

    他還給自己立起孝子人設了。

    我將信將疑,又問:“那屋裏為什麼又擺這麼多東西?老人走動起來不絆腳嗎?”

    “嗐,我爸說這是風水,咱也不懂。”

    蘇小眉聽他這麼說,湊到我耳邊:“是有風水上的講究,這樣佈置,其實是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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