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渾身冷氣暴漲，整個一冰山壓頂！我就是被冰山壓在腳下的妖精！

    “鬼門關的通行令，什麼時候到你手裏的？”玄溟質問。

    “就是……”我慌張地絞著手指，“在奈何橋的時候……”

    “為什麼不和我說？”

    “要說來著！剛剛一不小心忘記了……”

    他壓著嗓音打斷：“謊話連篇。”

    怎麼了就說我說謊？我不就是想等事情結束以後再和他解釋嗎？

    我突然有點委屈，雖然我確實是在沒有和他商量的情況下和白無常做了交易，但是這件事本身也不需要他的同意吧？

    再說，我本來也是想幫他才談的條件……

    “你不是不方便走陰嗎？盤城的仙家又不幫你，我還不能做點什麼嗎？”我忍著不快和他辯解。

    他懷疑地眯起眼睛：“真的是因為這個？”

    “還能是因為什麼？”

    “進鬼門關之前，你說去送顧心怡，但你根本沒去送她。”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我，我好像被看穿了，十分不舒服。

    “為什麼騙我？”玄溟的手搭上我的後頸，捏得有些用力。

    我莫名又開始怕他，躲閃了眼神：“因為你……對我太過度保護了。”

    玄溟撫著我的後腦，可我這次完全沒有放鬆，反而更不安。

    “把通行令還回去。”他幾乎在命令我。

    “為什麼？”

    “別問。”

    憑什麼不讓我問？

    我火氣上來了：“不行，我不還。”

    玄溟的手滑到我的下頜，捏住我的臉抬起來：“你說是爲了幫我纔要的，我現在告訴你還回去，就是不用幫，為什麼不還？”

    我該說的都說了，沒什麼好心虛的，卻還是不敢和他對視。玄溟的目光冷到我無法忍受，這不像平時的他。

    可我和他認識沒有多久，我有資格說什麼樣纔是平時的他嗎？

    我害怕了，慢慢抬起眼往他臉上看，想要服軟，卻對上了他失望的目光。

    “你如何變得心機這麼重？”

    他的話像在我心上擰了一把，痛到我連辯解都說不出來了。

    我心機重嗎？我自己從來沒這麼想過，但既然他說重，那可能是吧。比起前世那個遇到他只能乖乖順從、過奈何橋必須拉著他的手的我而言，今世我的，的確心眼兒太多了。

    後頸長出鱗片的地方又開始發痛，我抬手碰了一下，疼得更厲害了，頭昏昏的站不太穩。

    “我們先回去吧，我有點不舒服。”我央求他。

    “別轉移話題。”

    他抓住我扶向他的手腕，沒有讓我觸碰他，但我已經連解釋的聲音都發不出來，頸後的劇痛鎖住了我的喉嚨，我無法呼吸，眼前越來越模糊。

    “柳畫？！”玄溟在叫我。

    我眼前一黑，之後的事全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過來，就是在租的房子裡，衣服已經換掉了，冰箱裏放著之前剩下的飯菜，家裏沒有玄溟的影子。

    即便知道他應該是去調查之前白無常說被動手腳的地方，我還是下意識地覺得他在生我的氣。我心裏堵得慌，也沒有胃口吃東西，而且背後一會兒好一會兒壞地疼著，我也沒力氣再動，就什麼也沒吃，又回到床上躺著，卻睡不著。

    躺到下午天快黑了，玄溟還沒回來，大概他這次真的很失望，根本不想再看見我吧。其實這次經歷了周恆和香曇的事，我也有點想不通了，今世的香曇肯定和前世那個不能再相提並論，只是長得一樣，名字和經歷都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那麼我呢？

    玄溟是不是開始意識到，轉世的我，也和現在的香曇一樣，已經是另一個人了。

    他會因為這個離開我嗎？

    不要。

    不要離開我。

    我抱緊枕頭蜷縮著，還是止不住心口一絞一絞地疼。後頸的鱗片像受到了情緒的支配，逆著生長的方向一片片翹起，痛得我不得不咬住枕頭強忍。

    突然我的手機亮了，連續的訊息提示音把我的注意分散，鱗片帶來的劇痛居然也神奇地緩解了很多。

    我也怕再回到那樣的狀態裡，趕緊拿起手機強迫自己的情緒平定，開啟頁面發現是回緣齋的老闆黃立秋給我發的，從上次到現在攢了快一百條了。

    現在我簡直想叫他救命恩人，也顧不上嫌棄他囉嗦，就從今天他剛給我發的第一條開始聽，前面的實在聽不過來，回頭轉文字得了。

    “呦！美女，你還活著吧？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有空兒了！啊哈，前面的可以不用管了，估計你也不可能會留心的，現在也已經用不上了，總之，真高興咱還有見面的那一天！……”

    這個人的嘴還是那麼碎，但是我現在正好放空腦子隨便聽一聽，他愛說什麼說什麼。

    “店裏今天到了一批上好的沉香，不知道美女有沒有興趣過來看看呀？實不相瞞咱家實在是生意太火爆了，好些個珍品還沒到貨就預售售罄，但是美女你不用擔心，你可是咱家大客戶，啥好東西咱都得給你專門準備一份兒是不？”

    “你要是喜歡啊，今兒就過來！除了香料，還有鬥彩的供盤，咱家師傅說了，給你家尊神定製造像也是不在話下！連童男童女一起打八折！美女你信我啊，咱師傅可是輕易不開工的，這五十年都沒接過活兒了，之前寺裡幾千萬讓做個佛，人家看不上這生意！還得是看美女你有緣才……”

    我瞪眼躺了這麼久都沒困，這下總算快讓他說睡著了，手機差點砸臉上。

    簡單地看了一下轉文字的內容，大概是介紹他家師父多麼厲害多麼專業，造像多麼精緻傳神，多麼考究之類的。

    我沒什麼興致，按住語音鍵，自己找罪受似的把傷心事又提起來：“不用了，我和我仙家鬧掰了。”

    對面秒回：“那真是！……嗯不好啊，哈哈哈哈，不過沒事啊美女，咱們也可以幫忙介紹新的仙家呀，再說你這個也不是堂口，沒有那麼強的關係繫結的！這麼大神總不能那麼小氣吧是不是哈哈哈！”

    聽他口氣怎麼好像挺開心的？

    我覺得不對味兒，繼續發語音道：“你知道他是什麼神？”

    那邊還是迅速回答：“這……這誰看不出，那可是玄溟真君啊，美女，但凡你把我之前發的語音聽半條，你也知道我為啥不當麵揭穿了。你這位這誰惹得起？咱說，提他名字都怕把他招來！別看盤城這麼多全東北乃至全國叫得上名的大仙兒，但是來了盤城，一律得服他！一方水土一方神，誰的地界上誰就是老大！不說別的，大家都是安生賺功德來的，平白無故惹他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