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怡被我問得愣住了。

    我也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對，如果顧心怡真的是被那個施法續緣的人選中的魂魄，那麼為什麼祭壇沒有出現在這裏，而是出現在海灘上？那些鬼輪可以輕易被玄溟擊潰，但是卻沒完沒了地出現，就像故意爲了拖住他一樣！

    “為什麼你怕我那個神仙，卻要叫我來找你的屍體？”我趕忙問顧心怡。

    “是一個能看見我的人說的，他說那位大神和你分開了，你是可以幫我們的。”顧心怡表情有些不解，“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能看見你的，是個什麼人？”

    “是一個男的，我不認識，但是老師好像認識他，叫他什麼道長……”

    道長？

    張從善說過，引線所用的是一個道法，施法者很可能是一個走上了邪路子的道爺。

    玄溟說那個施法的人盯上我了，而我現在恰巧和祭壇所需的顧心怡鬼魂在一個地方。

    是那個人故意騙顧心怡把我引來的！

    情況不妙！

    旁邊突然傳來開門聲，我立即站起來躲到門背後，顧心怡看著門外輕聲說道：“老師……”

    是潘遠進來了，我本來想趁黑絆他一腳，可他按下開關，屋裏的燈亮起來刺到了我的眼睛，他也發現了門後的我，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出門去。

    顧心怡追出來試圖勸阻，可是潘遠根本看不到她，她的手剛一觸碰到潘遠，潘遠身上突然躥升出叢叢黑霧，捲住顧心怡的魂魄拉到半空中！

    “顧心怡！”我喊道。

    潘遠回頭望了一眼，還是沒發現顧心怡遇險，但顯然被我這麼一叫給弄急了，憤怒地把我丟在地上。他的周身已經被黑霧完全纏上，臉色死氣沉沉。

    “你就是要這人？”他對著我的前方說道。

    “嗯，不錯。我說過，她會自己送上門來的。”

    我抬起頭，一個男人正從旋轉樓梯走下來，他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儀表堂堂，動作也慢條斯理的。如果不是記得夢裏聽到的那個聲音，我根本不會把他和那個施邪法殺人的形象聯絡在一起。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那個男人走來蹲在我面前，“託夢找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命中註定會相遇。”

    “是啊，那你有沒有覺得，你和玄溟真君也命中註定要相遇呢？”我問。

    他大概聽出我話裡有威脅的意思，表情些許僵硬，隨後冷哼：“我在這條街下了幾道法術，他就算能找來，也要耽誤不少時候。那個時候見與不見，倒也無妨。”

    拖延時間到他的目的達成嗎？

    我不知道他的法術需要多久，但是他拖玄溟，我也可以拖他。

    我繼續問：“你計劃裡本沒有我，為什麼非要把我拉進來？”

    這個男人正要回答，潘遠打斷了我們的交談：“周道長，既然你要的都齊了，那就快點開始吧！”

    “周道長”不耐煩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就這麼急著去死嗎？”

    我沒想到他說得這樣直白，而潘遠聽到這個話也一點都不吃驚，還在催促他：“是的！我一刻也等不下去，請讓我去見心怡！”

    “老師！不行！”顧心怡在陰魂裡掙扎著大喊。

    “顧心怡就在這裏！”我提醒潘遠，可是他並不相信我，我指著顧心怡道，“你看不到她在掙扎嗎？！”

    潘遠焦急地朝我指著的地方看去，兩眼迷茫。

    那個姓周的一臉胸有成竹地看著我，好像在嘲笑我的無能。

    “潘老師，我並不喜歡強人所難，如果現在反悔了，就離開吧。”姓周的說。

    “不！不反悔！”潘遠抓住他的胳膊，“只要可以和心怡相見，我死而無憾！求求您用祭壇續上我們的緣分，下一世還能相見……我不會走的！”

    什麼？用祭壇為他們續緣？不可能！

    我企圖喊醒潘遠：“他在騙你！這個法術是續他自己的緣分，你和顧心怡都是他選中的祭品！”

    “你錯了，我沒有騙人。這個法術可以讓其中所有相愛之人的魂魄接續，永生永世都不會分離。”姓周的說。

    把所有魂魄用法術紡在一起，連成他與另一個人的緣分，那可不就是都接續上了嗎？姓周的他倆緣分不斷，這群鬼魂可不就是永生永世當他們的紅線，無法分離？

    聽起來沒說謊，其實一句真話也沒說清楚，這不是詭辯嗎？怎麼不算騙人？

    但他的話也一下把我的腦子點透了。

    雖然沒有證據，可是之前玄溟他們說過的話，李蕊她家裏的事情，和這次顧心怡的事中的確有著不易察覺的共性。

    他們總是說緣分，可究竟什麼是緣分？

    玄溟說過，費這麼大力氣找一個人續緣，說明本來的緣分早就斷了，不足以今生相見。

    而這兩次被他選中的人，一對是愛怨交織不得不捆綁在一起的姐妹，另一對是至情知己見證對方一步步前行的師生。

    他們相互深愛，也從來沒有真正遠離過對方，即便半路相遇，今生都註定為對方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我明白了，這就是緣分！

    現在被他們盯著，我實在處境不好，只能裝作還在地上趴著，暗暗曲腿腳尖點地，為逃跑蓄勢。

    我平下心緒，望向姓周的：“就算你說的都對吧，那你為什麼要殺顧心怡？”

    潘遠一怔：“你說什麼？”

    姓周的也露出不悅：“她在胡說，顧心怡明顯是自殺，哪怕你問她的鬼魂也是一樣的。”

    “你用祭壇的陰魂引導她自殺，根本用不找你自己動手！”我戳穿他的謊言，“你用同樣的方法殺了苞苞還要殺李蕊，我已經看清楚你選擇他們的理由了！”

    “哦？”姓周的瞪向我。

    “你選的是深愛對方又心懷遺憾的人。”我說，“彼此的生命交錯在一起，不論愛憎無法分離。你要用他們之間極深的糾葛，去續你自己連人也找不到的淺薄緣分！”

    姓周的臉色大變，咬牙切齒：“你說我的緣分淺？”